但就是疯狂地被这种想法折磨。
直到半梦半醒之时,突然想到,母亲在得知被选上后,躲着家族多活了一个月,等到把他足月生下来,才自尽……
她是期盼自己降临人世的。
她无路可走了,她只活了短短的十六年……
接下来的人生,她看不到了,但她想让这个孩子,好好地看看这个人世。
生母爱他,嫡母爱他。
他生来就失去了很多,却也得到了很多。
亲情,友情。
都不在他的身边,但这份爱,却一直一直存在。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记着,就温暖地包围着他。
陆希之端着酒坛,又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呛的人泪流,他无声地默默地流泪。
咔擦。
院子里传来一声动静。
陆希之回头一看,院子里光秃秃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一袭白裙,蒙着面纱。
风雪纷纷扬扬,将她的青丝都覆上了一层薄雪。
不知站了多久。
陆希之惊愕地看着她,立即搁下酒坛,胡乱擦了一把脸颊上的眼泪。
顺手拿起门边的伞走近,挡在她头顶上空。
“你怎么来了?站了多久?怎么不进来。”陆希之问道。
颜落落看着他,眼眶红红的。
她来了很久。
在院外门踌躇着,一直没有进来。
看到楚曦玉带着酒菜过来,看着她离开,看着两个婢女也走了,听见她们低声说着陆公子醒了,却一个人过年,没有人作陪。
便不知怎么走进了院子。
他在喝酒,没有看见她。
她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身上都是雪,进来暖暖。”陆希之说道。
颜落落没做声,跟着他走进屋子。
炭火是刚才楚曦玉来的时候,命人生的,正是暖烘烘的。
“抖抖雪,大小姐,会染上风寒。”陆希之见她只是傻傻站在,也不动,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头顶的雪花。
颜落落还是不说话,也不动手。
像是憋着委屈赌气一般。
陆希之欠她的,叹了一口气,从里屋找了一个干净的掸子,给她扫扫头顶身上的落雪。
又取了一件披风大氅,递给她:
“你的大氅沾湿了,脱下来烤烤。这个先披上。”
那大氅是他的。
青绿色,绣着几支翠竹。
不是什么名贵的锦缎,但看起来厚实。
想要。
颜落落这才终于动手,解开自己的披风,拿起他的大氅裹紧自己。
很暖和。
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寒风,早就冻的寒气彻骨,但被这大氅裹着,慢慢就升起了一丝暖气。
陆希之又将炭火,搬到了她的脚边。
还去寻了一个汤婆子,灌了热水,塞进她的掌心。
一点点的,暖起来了。
颜落落看见他为了自己忙进忙出的,而自己被暖暖包围,一直紧抿着的唇线,这才放松了些许。
没那么委屈了。
这人明明惹哭了自己,也不多说一句,转身就一个人回了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