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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1 / 2)

二人你来我往,杯盏交击,一杯接着一杯,渐渐地身形皆有些不稳,就如桌边四处舞动的烛火。终于,二人相继栽倒在桌边,沉沉睡去……

因为崔琰闻出卢同手中那把琵琶的琴弦上有鹿角霜,是以虽然南临府制作琵琶的工匠虽多,但是要找到使用这种独特工艺的并不难。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就如这种制琴工艺稀缺一样,这做琵琶的匠人亦是难见的古怪脾气。邢鸣带人找到他时,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哪怕抬出府衙的名头也无济于事。最后,只留了一句“谁发现了鹿角霜就让谁来”便将一行人轰出门外。

无奈之下,崔琰只得暂且放下医馆的事情,随着裴长宁、林秋寒以及邢鸣去找那匠人。

邢鸣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一个衙役也没带,领着那三个人一路走街串巷,最终才停在一条逼仄的窄巷尽头,“就是这。”说着,他便扣了扣门环。

没有人应,他又扣了几下,依旧没有人应。几个人正盯着已然剥了漆的两块破门板,忽然“嚯”地一声,门被人从里拉开。

一张白发红面的小老头气冲冲地探出头来,“又是你!”他视线落在邢鸣身后跟着的人身上,显然是惊于那几人的气度,但很快又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嚷道,“别以为多带了人来我就会告诉你,走走走走走……”说着就要关门。

邢鸣眼疾手快,赶忙一手扒在门边,讨好似的笑道,“老人家,你不是说谁发现你这琴弦上有鹿角霜就告诉谁的吗?”说着朝身后怒了努嘴,“这不,就是这位姑娘。”

那小老头满是惊讶地打量着崔琰,“还想蒙我?就这个小丫头,怕是连鹿角霜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受了轻慢的崔琰并不在意,只是从容地迈步向前,“鹿角霜是鹿角熬制鹿角胶剩下的骨渣,虽然是渣滓,但也是一味药材,可温肾补阳、收敛止血。”她见那小老头渐渐松了抵住门板的手,便继续说道,“我虽不懂琵琶制作的工艺,可是你既用它制弦,想来就是利用了它无可比拟的粘性。”

“对!”老头听她说制弦工艺,不禁兴致大涨,他彻底松开手放门外的人进来,“普通的工匠制弦至多用普通的猪骨、鱼骨熬制浸泡,但是我不一样,我发现啊,这用加入鹿角霜的料浸泡过的琴弦更加有韧性,声音更加通透,犹如天籁。哎,小姑娘,”他直接忽略了三个同行的大男人,盯着崔琰道,“你真不简单,竟然发现了我的独门秘笈,不如我收你为徒怎样?”

崔琰淡然笑着,摇着头道:“我是大夫。”

不愿意?老头瞬间又板起了一张脸,多少人排队求着拜他为师他都不肯,这丫头竟还不愿意!

“老人家,这下你可该告诉我们究竟是谁请你做了那把冰丝琵琶了吧?”林秋寒捏了捏眉心,开口问道,面上露出些许倦怠,他扫了眼腰杆笔挺的裴长宁,不禁暗自嘀咕,明明喝得比他多,现在怎么跟没事人一般。

☆、似曾相识

“不急……”老头笑呵呵地回道,依旧不依不饶跟着崔琰,“你瞧这满院子的琵琶,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怎么样?丫头,我瞧你有些悟性,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崔琰默然盯着他的脸,只是摇头。

“你别急着拒绝我,我跟你说,”他随手拿起一把半成品的琵琶,“你瞧瞧我这手艺,别说南临府,就是放眼全天下,我都敢说是最好的!”

他自顾自说得飞沫乱溅,一张红红的脸衬得头发愈加白亮。邢鸣几次想打断都被止住,只得无奈地立在一旁等着。

崔琰被他缠得毫无烦乱之色,等他语速稍缓的时候终于正色道,“老伯,你虽看起来面色红润,实则是阴虚火旺的表现。”她不顾他的惊愕,继续道,“人一旦阴分亏虚,体内阳气便无可制约,导致内热过盛。你是不是常常觉得心烦易怒、口燥咽干?”

“你、你怎么知道?”老头被什么阴虚阳虚的弄得不知所谓,登时变了脸色,又听她说的症状倒是一点不差,便连连点头,以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症候。

不想那三个人皆悄悄相视而笑,这老头,可不就是心烦易怒、口燥咽干么!也亏得她能说得他哑口无言。

“我说了,我是大夫。”她淡淡说道,神色坚定。

“那……”老头狠狠咽了口吐沫,不甚甘心地打消了收她为徒的想法,“那你说我这病严重吗?该怎么医治?”

“这个我自然会告诉你,”她微微颔首,“但你得先告诉我们究竟是谁请你制了那把琵琶。”

“咳——”老头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在台阶坐下,头仰得高高的,努力在回忆着,“啊!想起来了!”不过一会他便“噌”地跳起来,叫道。

“究竟是什么人?”邢鸣快步走到他身侧。

“是一个年轻的书生,”他不假思索地道,“大概一个多月前吧,他找到我,付我双倍的报酬让我赶制一把琵琶,奇怪得是他拿出一张图样,叫我依葫芦画瓢,照着做一把一模一样的!”

闻言,崔琰不禁怔怔的,果然,到底是个书生么?

“你怎知此人是个书生?”邢鸣问。

“嗨!”老头颇为得意地看向他,“我不光知道他是个书生,我还知道他是崇文书院的书生!”

崇文书院!显然,在场的几个人皆吃惊不小。

“哼,”老头也不等他们再发问,直接道出原委,“老头子我虽然只是个不问世事的手艺人,可毕竟也活了这么大年纪,见过的人比那小子吃过的饭还多呐!那小子来的时候虽然穿了件破旧的外衣,还挑着个糖担子,可就他那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是个走街串巷的生意人!最关键的是啊,他只换了个外衣,内里衬衣的袖口上明明白白绣着‘崇文’两个字呐!这傻小子,连‘做戏做全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你可还记得他的相貌?”林秋寒问。

那老头皱起眉头,“相貌嘛……书生不都一个样子么,白手白面,文弱得都不像个男人!不过,这一个倒还好,虽然斯文秀气,也不失俊朗,虽然比不上你们两个这般出挑,”他指着裴长宁同林秋寒道,“比你倒是绰绰有余。”他又转向邢鸣道。

“你……”邢鸣刚要发作,又生生忍住,只没好气地问他,“有什么显眼的特征没?”

“没有!”老头回答得很是干脆,“你们既是官府的,想来此人定是犯了事,要是让我当面指认,我倒是还能认出他来。”

“真的?快走!”邢鸣大喜过望,不由分说拽着老头就要往外走。

林秋寒伸手拦住,“走什么走,你难道不知道因为卢同的事情山长被气病了,书院因此提前放了学生的秋日假?”

“什么?”邢鸣顿足,刚刚兴奋起来的脸登时垮下来,“怎么这个节骨眼放假!大人,那怎么办?”

“不如让人按照这位老伯的描述将那人的样貌画出来,再找人认一认?”林秋寒沉吟道。

正商议着,自进门一言未发的裴长宁却开口问那老头:“那张图样可还在你这?”

“在是在,可你……”老头似乎又开始不耐烦起来,抬眼看裴长宁的同时微微愣了下,显然是被他说一不二的架势所慑,便打住刚要出口的话,起身进了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信笺纸,“喏,好在我还留着,不过你要这做什么?”

裴长宁未答话,将叠得四四方方的笺纸打开,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几个来回,还不时放在鼻下嗅一嗅。他这郑重的模样让其余三个人都围了过来。

不过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笺纸,大概数次易手,已经是皱皱巴巴的了,折痕也是难以辨认,上面简简单单绘着冰丝琵琶的图案。

瞧着这张笺纸,崔琰心里隐隐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如她第一次见冰丝琵琶时生出那种感觉一样,只是那时她觉得这种感觉无从谈起。此时,她才终于能确定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图样!

“就这么一张笺纸,你看出什么来了?”林秋寒轻拍着裴长宁的肩头,很是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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