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宋氏高兴不已,眼眶都红了,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惟有在心里暗暗感激自省。
姚氏温氏也是喜不自胜,毕竟谁会嫌银子多呢,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后花钱的地方还不知多少,当然家里的银子是越多越好。
妯娌两个就不像宋氏那样,满心感激却说不出来,当然也有如今轻易不敢开口的原因,姚氏先就道:“四弟、四弟妹,我们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了,以往我们……,你们却一点不记我们的仇,什么都想着我们,我们真的是又后悔又羞愧,只恨时光不能倒流,不然当初一定不会那样做……”
温氏则是道:“四弟四弟妹,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你们却是小的,理当我们做哥哥嫂子的照应你们才是,结果反倒是你们处处照应我们,处处想着我们。如今四弟前途无量,四弟妹又聪明能干,我们也没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地方,也就只能照顾好爹娘,让你们可以放心的在外面打拼,不必担心家里了。”
季善见二人说话时,不但她们自己,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她和沈恒,满脸满眼都是感激与羞愧,再看沈九林与路氏,则是满脸的欣慰。
忙摆手笑道:“哥哥嫂子们太见外了,牙齿和嘴唇再要好,也会磕着咬着,何况家里这么多人,肯定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要紧的是眼下和未来。”
沈恒也道:“是啊,过去的事我早已忘了,只要现在和以后一家人都好好儿的,都有吃有穿有银子花,把日子越过越好,就够了。”
他如今什么都有了,前途自不必说,只要他一直刻苦努力,相信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爹娘也身体健康,心情舒畅,目测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没有问题;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有善善这么好、这么知心的爱人和妻子了,旁的又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沈恒和路氏都不计较了,季善自然更不会计较了。
她因为时代的原因,站的高度从来便与沈家众人不一样,如今就更不一样了,无论是她还是沈恒,都将注定有更大的舞台,会站到更高的山上去,实在犯不着再与只能原地踏步的人们计较,他们本来也没什么错,只是他们的眼界只有那一点,只能看到那一点而已!
只夫妻两个越是这么说,其他人便越是感激与羞愧,当下又围着二人说了不少由衷感激的话。
还是一脸欣慰,又有几分扬眉吐气的路氏咳嗽一声,发了话:“好了,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快收拾了碗盘去洗吧,洗了歇一歇,就该准备年夜饭了,今晚咱们一家人可得好生热闹热闹才是。”
众人才打住没有再说,都各自忙活起来。
但一家人的心情无疑都因此越发的好,家里的整体氛围也因此越发的喜庆祥和。
冬日天短,刚交酉时,天色便已暗了下来,沈家的年夜饭也好了。
路氏便笑着招呼儿子们把桌椅拼好摆好,一道道的上起菜来。
等菜上齐后,仍是先跟去年一样的程序,由沈九林带着一家人先给祖宗们都上了香烧了纸,又先后去灶房和猪圈牛圈分别敬过了灶神、送过了瘟神,一家人方各自落了座,热热闹闹的吃起年夜饭来。
不用说,主菜便是已经以自己独特的浓烈香味儿,刺激了全家人半下午的牛油火锅了。
两张桌子都在当中放了一口鸳鸯锅,中间是奶白浓醇的棒骨高汤,四周则是油汪汪红艳艳的红汤,才一上桌,便引得大家都禁不住筷子直往里伸,哪还顾得上旁的菜品?
横竖不能吃辣的还能吃清汤呢,想吃什么便放了什么进去煮,等煮熟了再捞起来,光那个捞的过程便足够有趣了;还得防着被旁人抢了去,又要留神着抢别人的,所谓抢来的东西必定是好的,很快便弄得孩子们都是欢声笑语不断,让整个堂屋越发热闹了。
能吃辣的就更不必说了,哪怕过年再热闹再喜庆,也还是照样儿的冷,甚至更冷。
还有什么比一边吃着热辣辣香喷喷的火锅,一口下去,便由内而外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越吃越想吃;一边喝着小酒,在等火锅里的菜烫熟的间隙,跟家人至亲们说笑团圆更惬意的事儿?
沈恒与季善早就吃惯了火锅的,这会儿见大家都吃得热火朝天的,连沈九林和路氏都不例外,只不敢吃太辣,大半还是吃清汤的,便也不去凑热闹与大家伙儿抢了,只夹了其他菜,慢慢吃着,趁机说话儿。
“……这吃火锅还真是要人多才热闹哈,往年年夜饭家里虽也热闹,跟今年比,还是差得远了,往年哪有这个氛围?”沈恒一边给季善夹了块鸡肉,一边低笑着与她说话儿,“这样你争我抢间,便是平素不对付的两个人,一顿饭吃下来,也不好再冷着脸了,善善你这个奇思妙想真是绝了。连宋氏这会儿瞧着都活泛多了,二哥瞧着也比前两日高兴,罢了,只要二哥和大丫小梧高兴,旁的都不重要。”
季善闻言,回以低笑,“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就两顿,在火锅面前,天大的事儿又算得了什么?明儿可是大年初一,你好歹给二嫂个好脸色,叫她一声‘二嫂’,我这几日冷眼瞧着,她真跟之前大不一样了,连孔圣人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好歹也该给她一个机会才是。”
顿了顿,“说来你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也就当初当众发过一次怒,竟就把二嫂给吓住了?我瞧着全家人里头,她如今最怕的就是你了,比怕爹娘都更甚呢。这两日你不在跟前儿时还好,好歹还敢在我们说笑时凑趣几句,你一在她便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个字都不敢说,大气儿也不敢出了,看来以后你若是当了官,肯定也是个不怒自威的。”
沈恒笑起来,“当官还早着呢,眼下的目标是中举人,且一步步来吧,不过我还是承善善你吉言了,你如今可是公认自带福气的,你既这么说了,看来胜利就在不远处了。至于宋氏,我一想到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想到她对娘的不敬和半点不把二哥孩子放在心上,我就实在叫不出那声‘二嫂’来……好吧,我明儿给她个好脸色也就是了!”
季善“嗯”了一声,“到底大过年的,大家都高高兴兴多好,新年里头都顺顺利利的,自然一整年都顺顺利利了。”
沈恒笑着喝了一口米酒,见季善的杯子空了,又抬手给她添满了,才笑道:“善善放心,新的一年,我们肯定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毕竟日子都是一年比一年好的。就说去年吧,去年年夜饭时,你虽一直在笑,可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人虽也坐在眼下的位子上,我却总是觉着,你跟一家人都格格不入,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似的……总算今年我再没有这样的感觉,咱们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了!”
季善闻言,就想到了去年的这时候,自己正是悲观消沉,满心都是对未来迷茫和对妈妈想念之时,当然纵使在笑,也不过强颜欢笑,“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应付沈家众人罢了。
倒不想沈恒当时已看了出来,还给记到了如今,因笑道:“是啊,只要勤劳踏实,日子肯定都是一年比一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