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午睡醒来用了些吃食又准备用药时,忽然间腹痛难忍。
傅新桃本便只给叶氏开了三天的药。
她预计这一天晚上会有动静,特地留下,准备看一看情况,因而正好在场。
叶氏此前诞下一位千金,心里明白将要生产时的感觉,同样晓得需要保留体力,疼到极点也不敢大声的喊叫发泄。傅新桃一面让丫鬟去请产婆,一面再次为叶氏行针,缓解她的疼痛。
有仆从赶去衙署将叶氏的情况告知沈彬。
沈彬匆匆回到府里,想要进去屋子里看看自己夫人,倒有婆子上前来拦。
傅新桃正巧出来交待一点事情,见状道:“大少爷也进来帮个忙。”
她知道有些人格外避讳这些,觉得血腥污秽,不吉利。
可是又到底有什么不吉利?
真正受苦受累的是那些夫人娘子,在有些人眼里却活似苦了少爷相公们。
傅新桃自然不信那样的话。
她往前听自己爹娘说,她出生的时候,她爹爹就陪在她娘亲身边。便是跟着她师傅学医那么多年,也没听过那些说法,反倒她师傅痛骂过那种人个个都是蠢人。
寻常生产不提。
叶氏迟些若当真下了死胎,情绪恐怕控制不住,有沈彬相陪好歹是个安慰。
沈彬跟在傅新桃的身后走进叶氏的房间。
望见自己夫人惨白一张脸、整个人像泡在水里,他惊骇中快步上前。
傅新桃对沈彬说:“少夫人有些撑不住,大少爷多鼓励她,熬过这一下就好了。”说着她回头示意丫鬟端来汤药,沈彬自觉伸手接过,小心喂叶氏喝下,产婆便又走到床边查看叶氏情况。
沈慕和沈珍一如既往的过来了。
但他们和沈彬不同,被拦在院子里,不被允许进房间。
这两个人,一个少爷一个小姐,底下的人不敢怠慢,泡好热茶准备好点心鲜果,请他们到正厅去坐着等。只两个人都无那样坐下来喝茶的心情,便谁都没有走。
探不清叶氏的情况,唯有看着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沈慕和沈珍越来越焦心。
他们一直干等近两个时辰,才得到消息说死胎下来了。
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沈珍目瞪口呆,立在院子里望着叶氏的屋子久久不能回神。
不过,愿赌服输。
傅新桃的诊断没有问题,她该道歉的也不会故意赖账。
沈慕却单纯高兴自己大嫂有救。
诊断无误,说明找对了病根,待细细调理,他大嫂身体会恢复康健。
去求傅新桃帮忙果然很对。
暗自庆幸的同时,沈慕又觉得她实在厉害,自己这个样子……着实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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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傅新桃判断的一样,死胎在叶氏身体里留得太久,她身体虚弱,靠自己没办法将死胎产下,最后是靠的产婆帮忙。虽说出来的是死胎,但依然瞧得出来是一具女婴,浑身黑紫,一尺来长,四肢都已长成。
沈彬纵为男子,亦不忍心细看,想到本该是自己女儿,更红了眼眶。
性子温柔的叶氏哪里经受得住这种事,立时大哭不止。
幸得有沈彬在旁边安抚她。
由于体力透支厉害,悲恸下的叶氏慢慢在沈彬怀里睡着了。
死胎既下,病根拔除,此后好好吃药调理,应无大碍。
将养身子吃的药和之前的自然不同,傅新桃为叶氏重新开好药方交给丫鬟。
需要忌口、注意的,除去交待丫鬟以外,傅新桃也交待过一遍沈彬。她看在眼里,觉得沈彬是个心疼叶氏的,想来会上心这些,这是好事。尤其这一场病很容易对叶氏造成打击,有亲友陪伴会更容易想开。
交待完该交待的,无其他事,傅新桃从房间里退出来。
廊下的沈慕瞧见她出来,一个箭步上前。
“晚膳已经备下了,傅小姐就在府里吃晚饭吧,迟些我送你回去。”
他眼巴巴看着傅新桃说,“今天也辛苦了。”
沈慕这个样子,很难叫人不领悟到他仍介意上一次让傅新桃饿着肚子从英国公府回去的事。傅新桃听懂了,想着不依他一回,这件事难以过去,干脆点头:“麻烦沈公子。”
闻言,沈慕顿时笑起来:“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到这会儿,站在几步外的沈珍也走到他们面前,抬眼看一看傅新桃。
心里想得再坦然,从不曾这般向人道歉的沈珍依然非常不自在。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开口:“傅小娘子,对不起……”
“之前质疑你、对你不信任,是我太过浅薄无知,希望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