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留。
傍晚时分, 日薄西山。
王翦站在阵前, 眺望着对面山坡上的营寨,叛军大营就在咫尺之遥, 目光所及之处.
然而正是这咫尺间的距离形成了铁桶之势,将他们阻挡在外, 寸步难进。
“禀报上将军, 叛军防守甚是严密, 我军久攻不下, 已出现疲态。”半晌后, 王翦的一员手下匆匆前来汇报军情。
“伤亡情况如何?”
“我军伤亡近万, 不过叛军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损失也有七千余众。”
山脚下堆积着不计其数的尸体, 有敌方的,也有自己人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以及铜铁等兵器特有的冰冷气味。
厮杀仍在继续,间或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 映着如血残阳, 苍茫远山
望着眼前的战场, 王翦作了个手势:“传令下去, 即刻收兵回营。”
回到中军帐, 上将军立刻召集一干人等商讨对策。
他的儿子王贲站在一旁,对于刚才撤军的命令十分不解:“胜负未分, 父亲为何急于收兵?我们有足足十万兵马, 叛军加起来只有我们一半, 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话虽如此,但这首场战况诸位也都看到了,我们打得并不好啊。”说话的是一名老将,两鬓已斑白,看上去年龄比王翦还要大些。
两军对垒,第一场仗往往关乎双方士气。
王翦率领的大秦之师虽说并没有吃败仗,但在拥有人数优势的前提下也未能旗开得胜,相反伤亡人数比敌方还多,这不能不叫人抓狂。
樊於期见一时间众将领无人发话,便道出自己的见解:“末将以为,强攻硬取并非良策。”
“哦?说说你的看法。”
某种意义上,樊於期算是嬴政“硬塞”过来的,王翦对此人的了解仅限于尽职尽责的宫中侍卫外加君王身边的亲信红人,至于对方在军事方面究竟有几斤几两他倒很想知道,所以樊於期既然开了口,王翦便让他继续说下去。
“此处山地较多,本就易守难攻,是为其一;我军劳师远征,一路星夜兼程赶到屯留,已疲惫不堪,而对方借着地形优势以逸待劳,早已做足了应战准备,是为其二;领兵之人正是那叛贼嬴涯,据末将对嬴涯的了解,此人极擅防守,当年长平之战,就是他用区区两万多人成功拖住赵国四十万大军的突围,可以说若没有他,我大秦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一举歼灭赵军主力。现如今嬴涯手握近五万的兵马,而我军总共还不到十万,倘若以我们这疲惫不堪的十万人对叛军采取强攻,就算最终叛军得以剿灭,我军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重的。”
樊於期的一席话出口,其余将领尤其是一些老将,虽未表露出明显的惊异,但内心已对眼前这个新面孔啧啧称奇,包括王翦也感到眼前一亮。
尽管未参加长平之战,可毕竟是行伍之人久经沙场,王翦对于公子涯的用兵风格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不得不说,樊於期还是出乎他意料的,这个没有任何从军经历的年轻人,对于两军战况以及战场形势的分析却绝不逊于那些长年待在军中的将领!
想到这,王翦忍不住问道:“不知樊副将有何破敌之策?”
樊於期拱手道:“依末将愚见,不如采用奇袭。先在军中挑选三百精锐士卒组成小队,换上叛军的衣服趁天黑潜伏进山中找到敌方的中军帐所在,再放火烧了他们的大本营。上将军再趁乱从外围进行猛攻,如此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叛军便不是难事。”
王翦点点头,凭借刚刚的三言两语他已看出樊於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对其好感度不由得更甚:“樊副将的计策虽兵行险着,但若能事成,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平叛。不过,这负责领队奇袭之人仍需商榷……”
“父亲,就让我去吧!”王贲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愿往。
话音刚落,马上便有不少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