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将一切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面无表情地看着临淄阁一众人的表情变了又变。
半晌,副阁主才讪讪道:“也就是说,傀子抓错了人?”
荆轲神色严肃:“恐怕不见得。若真是抓错了人,早该放了。怕就怕公子弈不光知道了少主的秘密,而且还通过挟持主上来要挟燕国。”
本来当荆轲说出傀子就是公子弈时, 临淄阁一众包括吴阁主在内皆吃了一惊, 如今又得知公子弈狼子野心不改,还企图将燕国拉下水, 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一向嫉恶如仇的副阁主, 当即就提出集结阁内全部人马端了临风楼, 生擒公子弈,再逼问出主上的下落。
“不可!”吴阁主一语驳回, “主上在他的手里,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而且刑讯逼供是下下策,若公子弈就是不说, 你又能拿他怎样?何况此事已经惊动了齐王建, 你觉得公子弈还会在那儿等着你去抓他么?”
“那你说怎么办,老吴?”副阁主面露难色。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招, 除此之外便只能像那骆铭一样沿街搜寻了。
可临淄城那么大, 那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阁主捻了捻他那花白的胡须, 忽然问荆轲:“主上的凝香丸可有随身携带?”
荆轲想了想,摇摇头:“并未。”
副阁主一听, 不禁慌了:“那可如何是好?主上的弱症一旦发作, 若没有凝香丸, 恐有性命之忧!”
“这倒也无妨。公子弈既然挟持了主上,必不会坐视主上发病致死,定会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凭我的了解,主上的弱症并不算太重,即使没有凝香丸也能撑个把月。所以,一旦主上发病,公子弈必然会到处求医问药,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吴阁主的话令众人一头雾水……当然,荆轲除外。
“吴阁主的意思是,借行医看病之机潜入公子弈的住处,想办法打探到主上的消息,再里应外合将人救出?”
吴阁主欣然点头:“说的没错。不过主上毕竟在对方手里,为保万无一失,我们须切记——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荆轲表示打探消息就交给自己,吴阁主同意。
此时临淄阁众人凑到一起,开始策划营救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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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丹无故失踪,临淄城内也不消停。
尤其是临风楼,这两日几乎每天都要被搜查好几遍,连傀子也接受了官府的盘问。当然,考虑到对方名士的身份以及在民众中的影响力,差役们还不敢堂而皇之地把人带走,因此审问仍然在临风楼进行。
红袖趁着傀子应付官差之际悄悄出了城,终于在天黑之前如愿见到了嬴政一行人。
对于她的到来,嬴政显得很不屑:“你家那位主子又有什么事?如果还想继续坐地起价,你就告诉他——君无戏言,寡人说过的话绝不会更改。”
红袖没时间慢慢解释,也跟嬴政无话可说,便绕过他直接对樊於期开门见山道:“田弈马上要对你们动手,你们趁现在赶紧离开齐国!”
嬴政和樊於期两人皆不约而同吃了一惊。仅仅因为上次条件没谈拢,这个公子弈就要痛下杀手?
红袖以为他们俩不相信,更着急了:“我这次来本是奉了田弈的命令跟秦王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等到了那日秦王在约定地点出现,他便派出杀手将你们一网打尽。田弈抓住了太子丹,想以此威胁燕国听命于他,助他夺位,现在你们对他没有用了,又知道他的身份,他一定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齐国的!”
一听到对方提及太子丹,嬴政豁然站起,目光灼灼地盯着红袖:“你说,公子弈抓了谁?!”
红袖一脸茫然:“太子丹啊……他怀疑燕国太子是女人,想把那冒牌货抓起来,没想到抓住了真正的太子丹。”
听到红袖这么说,嬴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紧接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轻咳了两声,坐回到石头上:“所以你是来通风报信的?可你本就是公子弈的人,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
红袖捏了捏自己的袖口,沉声道:“没错,我是为他办过不少事,但我有我自己的目的。田氏一族篡我家国,屠我族人,此般深仇大恨不会遗忘。之所以帮助田弈夺位,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此人上位,齐国必将动乱,一旦卷入战火,田氏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我也算是为先祖报了仇。可现在田弈贪心不足,竟然妄图要挟燕国助他谋夺王位。他在自取灭亡,我可不会傻到陪他一起往火坑里跳。”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你倒是比你主子明智得多……”嬴政歪歪脑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寡人还是不信你特意大老远的跑这一遭只是出于这一个原因。就算公子弈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们的生死其实也与你无关。”
红袖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了一声:“秦王慧眼,一语中的。确实,我来这里通知你们一则为了我自己,只要秦王安然无恙,那么这天下迟早是您的,田齐覆灭指日可待。”
嬴政抬了抬眉尖:“还有呢?”
“除此之外,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樊大人。”讲到这儿,红袖抿唇,没了下文。
嬴政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对樊於期眨了眨眼睛,然后右手往他肩膀上一拍:“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说完,大摇大摆地走远。
樊於期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不通自己到底哪儿招惹人家了。末了,只好朝对方拱手拜谢:“多谢姑娘前来相救!此番大恩,无以为报,若姑娘日后有所求,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若公子弈没有找到我们,恐怕姑娘会有麻烦。”
红袖上前一步,朝樊於期伸出纤纤素手:“你会带我一起走吗?”
樊於期迟疑了片刻,终于从嘴里缓缓挤出两个字:“不会。”
红袖一愣,继而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而且这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
樊於期怕她真的生气,立马解释:“姑娘不要多心!王上与我此次来到齐国纯粹是为了国事,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带人回去,除非经过王上的允许。但我想,姑娘既然与我们不是一路人,王上想必也不会同意的……何况我们尚且自身难保,不知能否逃出生天,又怎能随意向姑娘许下承诺呢?”
没想到对方解释了一大堆,红袖忍不住轻笑:“小女子只是说句玩笑话罢了,樊大人何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