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侍卫们冲进殿内, 那条作乱的青蛇已不见了踪影, 除了白长使当场毙命外, 并无其它死伤。
嬴政命人即刻点灯,仔细对殿内及周边地带进行排查巡视。夏无且随后赶到, 初步查验了白长使的尸身。
“如何?”嬴政不由自主握紧“定秦”的剑鞘。夏无且起身,神情异常严肃:“回禀王上,白长使中的正是‘蜀山小青龙’之毒。由于伤口位于脖颈处, 见血封喉, 故而当场气绝身亡。”
嬴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一旁的姬丹不着痕迹地瞥过白长使已然乌紫不成人样的脸, 心中疑惑重重。
难道在冷宫操纵蛇群袭击自己与扶苏的就是她吗?
她为何要那么做?
袭击扶苏的目的又是什么?
白长使入宫多年并无子嗣,她没有针对扶苏的理由……而千方百计利用今日的满月宴下手,其目标又是谁?
自己,又或是阿政?
可那时, 她分明离阿政更近一些……
难不成白长使发现阿政正在调查吹笛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弑君?!
夏无且的话打断了姬丹的思绪:“臣斗胆, ‘蜀山小青龙’这种毒物怎会莫名出现在筵席上?敢问王上, 席间是否有人做过一些刻意之举……比如演奏乐器?”
嬴政淡淡地望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是她自己要求吹笛献艺的,筵席上也只有她一人吹奏过乐器。”
“太医令的意思是, 白长使的笛声引来了毒蛇?”苦夏直愣愣地看着夏无且, 面色煞白, 明显刚才发生的种种把她吓得不轻。
夏无且垂眸:“臣以为应是如此。臣曾听闻有一种秘术, 以笛声为引, 可控蛇群……”
他特意将“巴蜀”二字略去, 暗含的心思不言而明。
“你怀疑白长使驭蛇杀人,结果技艺不到家,反倒让蛇把自己给咬死了?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宫妃。
夏无且颔首道:“按常理推度,确实可能性不大。然而蛇纵有灵性,毕竟不是人,若遇到什么刺激而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也是有的。臣斗胆再问,此前是否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那毒物?”
“当时殿内大乱,寡人拔剑自卫,除此之外并未做什么。”
嬴政说完,姬丹恍然大悟:“会不会是剑的光芒引得蛇凶性大发?”
这么一分析,她忽然就领悟过来——其实不一定是光亮,声音也可以!
那个时候除了阿政亮剑发出的铮响、众人惊慌失措时的大呼小叫,还有……想起那若隐若现的叩击声,姬丹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岔,只好先憋在心里,按兵不动。
夏无且闻言,眉头略微舒展:“那就对了,应该是与外界的刺激有关,十有八-九是王上拔剑时的光和发出的声响激起了蛇的凶性。”
出了人命,十八公子的满月宴自是办不下去了。
众妃各自回宫,好生休息压惊。
至于白长使一事的善后,面对苦夏询问的目光,嬴政面色有些不愉:“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先压几日,到时候就说突发急症,剩下的便交给你和心兰看着办,总之不要闹得沸沸扬扬就好……”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二人:“你们俩做事,寡人放心。”
杜心兰与苦夏叩别嬴政后,双双离开了阿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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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上,杜心兰与回程的夏无且刚巧遇见,两人遂同行。
看了一眼被杜心兰搂在怀里、魂不守舍的公子高,夏无且料定其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想想也是,大人在那种情况下尚且慌不择路,何况小孩子。
“回去给他喂点安神汤,这几天多陪陪孩子,尽量不要在他面前提及和今晚有关的……”
话音未落,杜心兰蓦然偏头对他道了声谢。
“谢我作甚?”
“谢谢你今日维护了我……毕竟,若是你提及那是来自巴蜀的秘术,我必定首当其冲成为怀疑的对象。”
夏无且一怔,片刻后摇摇头道:“我只是照实回禀罢了。虽然此前我疑心于你,可今晚发生的一切足以证明此事与你无关。之前错怪了你,是我不对。”
杜心兰牵着儿子的手紧了紧,却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