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终于抬头:“夫人此话何意?”说着,看了一眼睡得不太踏实的人儿。
姬丹酒品好,醉了就睡,不吵不闹。
醒酒汤煮得差不多了,狗屠媳妇熄了炉火,起身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何必扭扭捏捏?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家狗子的份上,我才懒得咸吃萝卜淡操心呢!你就继续等吧,我看你能不能等到人家姑娘厚着脸皮主动提出要嫁给你的那一天!”
荆轲既未承认也没否认,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很淡定,微微蜷曲的手指却暴露了心里的局促。
“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随你。汤煮好了,你自个儿喂她喝。”狗屠媳妇把碗一搁,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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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宿醉的缘故,姬丹第二天醒来时已过辰时,比平常足足晚了一个时辰,好在昨夜喝了醒酒汤,起床时头倒不怎么疼。
醉酒时虽说脑子不大清楚,然而昨晚的事她约莫还是有些记忆的,她记得是荆轲把自己扶进房,当时狗屠媳妇也在场,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话,不一会儿狗屠媳妇就气呼呼地跑了。
难不成是荆轲把她惹毛了?不对,荆轲何时会跟一个女子计较……
姬丹打开食盒,望着里面依然温热的早膳,决定待会单独去问问荆轲到底怎么回事。
寻到荆轲的时候,对方在有板有眼地指导山寨众人在后山一处空旷谷地进行操练,时而手把手纠正动作,时而亲自示范。
这些人虽说都会个三招两式,但大多在江湖闯荡时无师自通,几乎从未正规学过武,而且皆已过了修习最佳年龄,此时再让他们练那些内功心法反而事倍功半。
姬丹看得出荆轲的打算,他是着重让这些兄弟练习招式和身法,以求凌厉多变、克敌制胜。
又驻足观摩了片刻,不多时荆轲一回身也看见了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继而对山匪们说道:“你们先练着,待会我再来逐一检查。”然后匆匆走到姬丹对面,唇角微杨,眼眸明亮:“你怎么来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姬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醉酒后遗症,遂摇了摇头:“好得很……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不打紧。”
“丹儿……”
“嗯?”姬丹下意识地应了句。
岂料荆轲抿唇一笑,仿佛冰雪消融,明俊完美的五官瞬间跃然生动了起来,半晌后她方才意识到原来对方说的是那个小女孩。
“丹儿的病已经大好,今天一大早狗屠便奉命将祖孙俩送下山了。高渐离给她们留了足够多的盘缠,还有你列的调理药方也都交给李老夫人保管了。”其实就算荆轲不告诉这些,这段时间以来在黑风寨内耳濡目染,姬丹亦信得过高渐离的为人。
眼前是专注操练的矫健身影,耳畔是兵戈相互碰撞的声音,姬丹亦感到一阵心神激荡,不由得笑着看向身旁之人:“真想不到,堂堂荆卿挺适合当一名教头的,却屈才当了那么多年的暗卫,当真可惜!”
“这还得多亏了你。”荆轲柔软了眉目,只因鲜少看到她如此放松地打趣自己,更是从未见其毫不避讳地提及过往。
若能就此慢慢放下,他亦心安了。
“这,跟我又有何关系?”姬丹觉得好笑,就算要谢,也应该去谢高渐离啊。
“世人只知荆轲的剑术登峰造极,却不知他从来都无意于什么天下第一剑客,他的心之所向,不过是成为一名侠客……谢谢你愿意留下来,让我有了行侠仗义的机会。”
留在山寨,教化众匪,虽然并非亲身一骑红尘、仗剑天涯,却终不负鲜衣怒马的年少期愿。
荆轲深深地望向姬丹,或许是那眸光太过深邃真挚,姬丹感觉心尖处莫名一烫,慌忙避开目光,转而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递了过去:“以后拿这个擦汗,别再用袖子了。”
接过那方带着淡淡馨香的帕子,荆轲瞧见绢面上绣着几朵紫色小花,针脚虽说粗糙了些,但依然看得出是与高渐离比试那日,自己飞到崖壁间亲手为姬丹采的花。
姬丹见荆轲望着绢帕犹自出神,也搞不清他此刻心里装着什么,于是正准备借故离开,谁知就在此时,大老远的忽然传来高渐离欢呼雀跃的呼喊:“荆兄,原来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