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乐手指点着桌面:“食物也是个大问题,黑市被切断,我们只有黑面包和土豆泥。”
他没继续说,但所有人的画外音都是一样的:就让小姐吃这些??
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人多话杂,等到他们讨论出个大概策略,已经过去了很久,日落西山,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外头亮起了灯光,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们来去,一堆一堆聚集在广场上。
一个男人叹了口气,他本来习惯性想点根烟,盒子刚掏出来,就被身旁的人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差点连人带桌子被扔出去。
“抱歉抱歉,我忘了小姐在这里。”那男人摸了摸鼻子,看向坐在一旁不吭声的裴绩。
“裴队长我记得你不是也抽烟吗?”
裴绩面色不变:“戒了。”
他偏过头,看向自己身边,斜斜歪着头的段沫颜,因为他们讨论的时间太长,她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大约是第一次连着净化两个人,她太疲惫了,半张脸藏在阴影下,身体蜷缩着,姿势看着不太舒服。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夜晚的低温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因此12区的囚犯们大多都只穿着单层的作战服,但在他们眼中,白皙柔弱的少女裹着不合身的男士外套,缩在椅子里休憩,双臂环抱自己,那画面简直灼痛了他们的双眼。
有人小声道:“是中华血脉吧?”
“我从没见过血脉这么纯正的。”
桌上的议论声渐渐消失,这个柔和的画面让所有在场的人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心疼的情愫,路易斯率先站起来,他胀红了脸,但是他没喊叫,只是默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饶乐拍下他的手,嫌弃道:“拿回去吧你,一股汗臭。”
路易斯脸更红了。
睡着的少女紧紧挨着裴绩的椅子,乌黑的头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衬得皮肤更加雪白,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白日里表现出来的坚强独立才彻底消失,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而已。
一定要保护她。
早已被兽性基因支配的人们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仿佛在凶暴嗜血中突然出现一点温柔的理智。
这种温柔没有力量,又轻又薄,但却柔韧得不可思议。
一群粗壮高大的男人们围成一个圈,悄悄打量中间睡着的少女,像守护一朵小花的荆棘墙壁,带了点笨拙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刺伤害了她。
裴绩扫了眼这群人,默默侧过身,挡住了段沫颜小半张脸。
饶乐嫉妒地瞪着他,声音却很低很轻:“姓裴的,虽然说是你们救了小姐,但第五小队人太少了,而且都是一群粗手粗脚的笨蛋,现在还昏一个,你们怎么能伺候得好她?”
他迅速切入正文,“换我们第六小队来!”
裴绩还没开口,另一个人推开饶乐:“呸,你们小队的人那么弱,能顶什么用,要我说我们第四小队最好……”
“一个队一天,别吵了,今晚睡我们那。”
“想让小姐睡你们宿舍简直就是做梦!”
尽管是在吵架,他们全都是压低声音说话的。也幸亏段沫颜睡着了,不然她听到这群男人的对话,恐怕还不如回去沙漠里。
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争论,段沫颜晚上落脚的地方是一间被收拾干净的诊疗室。裴绩他们和其余小队的人马就浩浩荡荡地守在外面的休息大厅过夜,谁也不愿意离开。
屋里的东西是饶乐准备的,病床上的床品都换成了新的,占地方的医疗器械也全都挪了出去,而且因为用途关系,里头还有一个配套的小卫生间。
他们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床上甚至还放着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号衣服,看尺码段沫颜还真的能穿上。
她真心实意道:“非常感谢。”
饶乐红了脸,他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从身后拿出一朵小黄花,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很高兴能帮助您,沫颜小姐,因为这里条件艰苦,无法为您准备更合适的生活物品,等离开a3,我们一定会为您掠来更多的物资。”
段沫颜愣了下,拿起那朵野花微笑:“已经很好了,谢谢。”
饶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门外就是休息大厅,依稀能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段沫颜在屋子里坐了会,依然无法平静下来,她走到大门边,手掌贴在上头。
“裴绩,你们在吗?”
半晌,外侧才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在。”低低的,转瞬即逝,但却奇妙地带给了她安心感。
裴绩在门口站了一会,见少女不再说话,才转身离开。
不远处有一张巨大的桌子,佣兵小队的队长们围成圈坐着,丝毫不打算回宿舍。
等他坐下,饶乐开口:“派去边境线侦查的小队回来了,边防军暂时没有异动,看来只是封闭了所有通道口。”
“不知道其他四个监狱怎么样,我预感都不太好。”
“恐怕已经杀红眼了。”
蒙哥马利拳头捏得嘎嘣响:“让我抓到那个守备军的指挥官,我非得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饶乐瞥他一眼:“人家可是邓肯家族的公子,你打得过他么?”
蒙哥马利哼了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