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怎么会死了!!”汉森怒吼道。
他面前一排领班没人敢抬头,野猪基因的麦克哆哆嗦嗦站出来:“卢卡胸口插着啤酒瓶片,是被人扎死的。”
“区区几片玻璃,这就死了?工厂里一堆鸡羊猴虫,谁能打得过他?”汉森一巴掌拍碎桌面上的玻璃杯,他掸了掸掌心的碎片。
“那个货呢?”他又问。
“箱子烧干净了,尸体……没找到。”麦克磕磕巴巴说道。
“废物!”汉森怒意上涌,他随便一脚,将体重超过180斤的麦克直接给踹飞几米远,“全是废物!”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面对一只西伯利亚虎猛兽之王的怒火,没人胆敢触霉头。
汉森阴森森怒吼道:“找。把今天所有上工的人全给我找一遍!卢卡就算死了,那个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他一定身受重伤,把他给我找出来。”
“挫骨扬灰!”
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是最高效的传声筒,段沫颜第一时间在市集听到了工厂的消息,流传得更快的不是火灾,而是领班的死。这不异于平地一声雷,打散了工厂强权营造的恐怖氛围。
她的第一直觉,一定是贺南做的。
段沫颜以最快的速度朝工厂跑去,她循着记忆,找到昨天二人翻墙的地方。
里头闹哄哄的,看似在进行检查,不断有求饶的声音传来。也是,整个工厂上千号工人,一个一个盘查势必会极其浪费时间。
段沫颜正在焦急如何进去救他时,“哗啦”一声,岸边的浅滩上,一只冰凉的手攀了上来。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贺南惨白没有血色的脸。
“!!!”他竟然直接从水里潜了过来,而且在他的身后,露出了一个湿淋淋的小脑袋。
他不光杀了领班,还救出了被拐卖的儿童,段沫颜惊呆了。
她瞪大了眼,二话不说快步冲过去将二人拉上岸,将他们塞到事先准备好的推车里。
贺南有些犹豫,“莫莫……”
“别说话!”段沫颜一把掀起帆布,将二人盖了个严实。
工厂的码头上是存放有不少推车的,用来搬运一些小型的货物,他们两个人浑身湿透目标太过显眼,这是转移最好的办法。
段沫颜咳嗽一声,尽力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面色凝重地快步朝家里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混乱发生,她仿佛一个逆行者。
终于到了家中,贺南扶着推车车缘想要爬出来,但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段沫颜也因此看到了他空空如也的袖口。
“你的手?!”贺南的左臂,从小臂处竟被一刀斩断,伤口只被他草草包扎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湖水里,已经变得发白。
段沫颜惊恐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贺南的左边袖子空空如也,血水湿透了贴身的衣物,他为了不留下血迹,在外面套了一件粗厚的工装,被湖水打湿后,重如千斤。
带着这么重的伤,还要保护一个小孩子,段沫颜不知道他是凭着怎样的毅力游上岸的。
“小新,带妹妹去换件干衣服。”她开口道。
“哦、哦……”贺新惨白着小脸答应,他带着三个弟弟和那名已经呆滞的女孩子走进里头的卧室,一步三回头地看他们。
等到孩子们全部离开,段沫颜才开始尝试脱贺南身上的衣服,布料已经完全湿透贴在他身上,每每揭开,都会让已经止血的伤口重新崩裂。
“没关系的,你别担心。马上就会再长出来的。”贺南喘着气缓缓说道。
段沫颜刚剪掉一块陷入伤口里的衣料,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贺南满脸都是冷汗,嘴唇干裂苍白,但面对如此痛苦,他竟然还始终咬牙不吭声。
“你是铁打的么?现在我要帮你清理伤口重新包扎,疼就咬住毛巾。”段沫颜忍不住道。
看着她凝重的表情,贺南想要自己来,但又被她按在床上。
他不想让自己丑陋的伤口被她看见,可段沫颜似乎下定了决心,她的手有点发抖,但很快就稳住了。
贺南感觉到少女放缓了力道揭开他最里层的衣料,暴露出来的肌肤触碰到微凉空气,他一瞬间有了些瑟缩,但这些和断肢处的伤口比起来简直算得上舒服,那里每一秒都能让人剧痛到痉挛。
可即使如此,贺南仍轻轻道:“莫莫别哭,我不疼。”
他一黑一紫的双色异瞳始终望着她,里头酝酿着脉脉星光。
段沫颜瞪大了眼,嘴唇嚅动了下说不出话,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满脸都是泪水。
丢掉一个浸满了血的棉团,段沫颜将自己的双手泡在水盆里,血丝随水流消散,她随便擦了把脸:你别说话了,保持体力,我要开始包扎了,会有些疼。”
窗外冷风萧瑟,而屋内弥漫了血腥气息。
贺南仰躺着,眼前开始出现一片片晕眩,他感觉到段沫颜轻柔的动作,这让他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丝慰藉。
“工厂闹出那么大的事,不排除会全城搜捕,我家是藏不住的,我跑不掉。”贺南缓缓道,他双目无神,“莫莫,你带着小新他们走吧,到山里去,只要跑到10区的范围,你们就安全了。”
段沫颜没有说话,贺南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太阳能灯管继续道:“我是基因是……真涡虫,天赋等级b-,我很弱,真的很弱……”
“基因唯一带给我的,就是能挨打的身体,小的时候个子长得矮,经常会被别的男孩欺负,小磕小碰的伤口总能很快长好,像是这样断肢的伤势,也只需要三五天,所以,别担心,很快就会长出来。”谈到自己的基因,贺南有了些许羞涩。
也因为这种尴尬无用的天赋,他从小被冠以‘鼻涕虫’‘肉盾’之类的绰号。
贺南怎么也不知道,这让他受尽欺凌和白眼的能力,会在长大后的这一天,由他亲口告诉心宜的姑娘。
而她并没有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