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爱人,只能算职场上的引路人,只有孩子才会讲江湖义气,她是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前程的。
但是于情于理,她心里过意不去。
姜郁也是一步步从职场新人走过来的,理解地一笑:“你看人在自己的利益面前就是这样,谁也别说谁嘴脸丑陋。
陆司南要布局不能跟我商量一下?非要借此试探我的深浅,然后告诉我不合格。其实也很好理解,我就是他花钱雇来的下属,或者说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没必要跟我解释。
舒月,你真的以为他是听信了谁的谗言要我给萧尊尧腾位置吗?他就是在对比权衡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价值没那么高了。与其说我是被萧尊尧挤下去的,不如说是被那个姓夏的挤下去的。我又是女人,很多方面都占不了优势,不懂明哲保身,就是这个结果。
实际上我也不是真不懂,就是不愿意吧,不喜欢这种自己命运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说着她依然莞尔,“说要你跟我走是逗你玩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呢,你在这好好干,养活自己,将来养活子女都没问题,只是我没法罩着你了,要学聪明一点,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你一定记得擦亮眼睛,不要别人丢个饵你就上钩,最后才不匹位,闹出这样的笑话。”
姜郁拍拍她的胳膊,笑意不减:“我去意已决,就别劝我了,留不住。”
严舒月虽然不愿意跟她走,但是是真心佩服她,打心眼里崇敬,恳挚地说:“那我祝师姐你扶摇直上,前程似锦。”
姜郁说好:“去工作吧。”
下午萧尊尧来姜郁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看看自己今后的办公地点。
上次他来是夹着尾巴来的,今天是名正言顺来的,来的时候姜郁不在,他摸摸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环顾着四周。
姜郁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越俎代庖翻看她桌上的文件,顿时板起脸质问:“我还没走呢,萧老板未经允许乱动我的东西,恐怕不合适。”
她在公司留不了多久了,想在人走茶凉前给严舒月谋个好差事,算是备条后路,带着小姑娘去跟部门主管沟通,才离开一会儿她们就把人放进来了。
换作平时,她肯定要发火了,可她能体谅那些小姑娘夹在新旧领导之间纠结的心情,不为难她们。
但这个萧尊尧是不是也太猖狂了?
萧尊尧毫不走心地恭维:“久闻姜总大名,失敬失敬。”
知道失敬还说?
姜郁横眉冷对:“有事吗?没事请萧老板离开。”
萧尊尧还是没脱下那副虚伪面孔,似笑非笑的:“我来跟您交接啊,烦请您把咱公司的账给萧某人看一眼。”
姜郁跟他可以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冷冷道:“我要先交给陆总秘书,你想看找陆总要吧。”
“陆总秘书?”萧尊尧皮笑肉不笑,“陈秘书可能病了,我刚问过了,可请了一周的病假呢,您是让我等一周吗?”
——
周末要给席漠燃的奶奶过生日,八十大寿是个值得纪念的重要日子,阳历生日的时候喊过他们一回了,但是席漠燃忙,家里失窃那阵子堆的事情不少,还推了好几个要紧的应酬,这回是说什么都要回去了。
另外几家答应中秋回来团圆,可这时候不年不节的,远在千里之外,没有赶回来的名目,只能通个视频电话祝奶奶万寿无疆。
简简单单几个人,吃顿不简单的饭。
席漠燃脑子里记的事多,消息通知迟了,但姜郁不怪他告诉得晚了,因为她也忘了。
往年也给奶奶过过生日,只不过没有大操大办,办得不隆重,不大好记。
那天他们在街上逛的时候席振群就打过电话,说胡新梅给他们炖乌鸡,但席漠燃真当是给姜郁补身子的,都没往奶奶的生日那方面想。
姜郁准备得匆匆忙忙,中午在公司楼下订了只蛋糕,约好六点去取,在电话里问席漠燃寿礼该怎么办。
席漠燃说交给他,让秘书助理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商场买了件老人适合老人穿的衣服,不要怕贵,料子选好一点的。
奶奶拿到衣服高兴极了,换上试试,大小刚好合身,直说好,可试完又马上脱了。
过了一会儿,胡新梅把席漠燃叫到身边说:“奶奶叫你们不要给她买衣服了,说她活不了几年了,走的时候,这些衣服谁都不会要,你们也别给她花这个钱,浪费了。”
很多时候胡新梅都只是个传话筒,没有深想,席漠燃也只当东风射马耳,坚定地说:“什么叫浪费?奶奶这是焦虑,您要是不耐烦安抚,说什么您应着就是,该买的东西我还是会买,该尽的孝我还是会尽,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
胡新梅叹息:“上个月奶奶尿血,又进了一次医院,查出直肠癌,已经是晚期了。看你忙,姜郁又怀着孩子,没告诉你们。奶奶说别在她身上动刀子续命了,她年轻的时候爱美,希望完完整整地离世。她要去找爷爷了,叫我们都别难过。但我想了想,这件事你挑个时间告诉姜郁吧,有事别瞒着她。”
席漠燃沉默了许久,说:“我知道了。”
大概是看到奶奶联想到了自己,胡新梅有些感慨:“当初你说想到南边的城市去看看,我和你爸没同意,坚持让你留在北京,是想多照顾你几年,没想到你还是要随部队的调令走动。你这几个叔叔一走就是十几二十年,我也没想过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能回到身边。姜郁给了我见自己儿子的机会,等这个孩子落地,我这一生就圆满了。我该谢谢她,这也是咱家欠她的。现在你事业做大了,不要辜负她。过阵子奶奶走了,也不要你操心了,我和你爸都会保重身体的,你也别仗着年轻拿命换钱,难过的坎你爸都会帮你的。我就只能帮你带带孩子,可孩子也不少了母亲照料。以后你们一家三口生活,我们也不去打扰,不过周末都可以回来吃饭,姜郁懒得做,你就打个电话说回来。”
席漠燃刚准备说好,身后的花盆垫子被姜郁踩翻了,“咣当”一声响。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尴尬地捋顺头发:“我想家里的碗比纸碟卫生,来问问有没有多余的碗,不是故意偷听的。”
胡新梅错愕两秒。
还是席漠燃反应快,大步走向她,在她头顶揉了揉,宠溺地说:“你啊,咋连个碗都找不着?”
姜郁当着婆婆的面被丈夫批评觉得十分难为情:“不是我笨,是真没翻到。”
席漠燃揽着她拐了个弯,往门外走:“那跟我去超市,再买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