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
这话一出口。
蒋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真被套上什么“太监”的名头,伸手就把女儿捞回面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小心把她脸蛋儿端详了一遍。
“来,爸爸看看……哪个混小子竟然敢打你?”
竟然有人,敢在(他背着阿沅砸了两百多万建校费的)学校里欺负他女儿?
一想到那画面,蒋总本总瞬间气得七窍生烟。
天知道蒋湘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多不好,只能在保温箱里养着护着,小小一团。
刚开始那两年,几乎没两天就要去一趟医院,蒋成心疼老婆也心疼女儿,半夜送去医院的事一次没让老婆做过,次次都是亲力亲为,后来索性直接养了一个医疗团队专门看顾,这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她逐渐与健康的小孩无异,平平安安的长大。
不说别的,对这个宝贝女儿,他是真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这样竟然还有人敢当着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女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说到底,蒋湘其实也知道爸爸有多疼她。
所以矫情的事哭哭就算了,小公主也享受完被珍视的待遇,她现在最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当即心大的一摆手,“没事,爸爸,我也打他了!”
“……?”
“我最生气的还是他说爸爸你是太监!气死我了——对了,爸爸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是不想我吃弟弟妹妹的醋才不生小孩子了,对不对?但我已经大了,我不生气,你让妈妈也给我生个妹妹好不好?弟弟也可以!”
说着,蒋湘忍不住小手握拳,嘀咕着:“等我也有弟弟妹妹了,我要抱着去学校,告诉陈浩宇,我们家的小孩都可好看了,气死他这个丑八怪!”
“……”
知道女儿好在没大碍,蒋成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下。
结果一转眼,听她又是这么笃定的想要个弟弟妹妹陪伴,他心里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想法,表情变得略显复杂。
“爸爸?”
蒋湘有些疑惑,歪了歪脑袋看他。
从小到大,她都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排场第一,说什么是什么,在家里除了妈妈,谁也管不住她——最溺爱她的人就是爸爸了。
怎么这会儿反倒不说话了?
至于蒋成,确实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对孩子解释某些问题,一直沉默了许久。
末了。
似才下定某种决心,抬眼定定看她,说了句:“不可以。”
“不可以?”
“对,我们家不会有第二个小孩了。”
“……”
蒋成满脸凝重:
“宝贝,你妈咪生你的时候很辛苦,你知不知道?她本来就身体不好,怀孕也是个意外,当时爸爸都没有想到,听医生说了情况之后,也想过放弃,因为不想让你妈咪承受风险——但其实,最后是她坚持没有放弃你,反而顶着很大的压力,要把你生下来,你要感谢妈妈,不能因为你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就去让妈妈为你辛苦,你懂吗?”
怀孕的过程有多苦,蒋成是有切身体会的:吃不下饭和暴饮暴食可能在同一天里发生,身体不舒服,腿也肿,脸也肿,做什么都不方便,甚至到最后,连上厕所都需要人扶着才安全。不仅如此,情绪病也严重,脾气控制不住,经常焦虑到不停掉头发,半夜说不清理由就哭……
那段时间,他几乎是天天在家工作,就是为了方便陪在老婆身边,怕有什么意外,连月嫂都提前请了四个。
说句实在话,在那之前,他其实对于有一个孩子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只是出于一种对家庭完整的盼望,想做父亲的期待罢了。
也因此,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一个女人要下定决心当母亲,是多么伟大且多么艰难的事。
譬如阿沅。
生蒋湘的时候,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大出血碰上并发症,穷尽蒋家手里能调动的所有医疗资源,最后才在病床上救回她一命。
——即便如此,她依旧为此昏迷了三天。
而蒋成一个人躲在洗手间,听到她脱离危险,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偷偷哭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陪她做完月子,直接就去把自己给“办”了。
呃,不是古代那种办。
但是,也不能给蒋湘多一个弟弟妹妹——那种办。
他该怎么和一个七岁的小孩解释“结扎”这种现代科技?
蒋成自诩不是个保守人物,但跟满脸懵懂的小女孩解释自己的“功能问题”也有些词穷。
果不其然,解释到最后,蒋湘直接脸一垮,替他做了个“完美”总结:“所以,爸爸,你真的变成了太监吗?”
“我说了不是,宝贝,那叫‘结扎’。”
“可是你都没法让妈妈怀小宝宝了,还不是太监吗?”
“……”
蒋湘弱小的心灵随着父亲的一时语塞而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