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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惧成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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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埋首沈清秋脖颈呜呜咽咽地哭着道歉。待到怀中人虚软下去后,魔尊才惊醒过来,急急忙忙地喂药、以灵力替沈清秋疗伤,并慌慌张张地命人架着辇车去请老医正。

老医正见沈清秋再次被斩下左臂,也不骂洛冰河,只漠然地道:“沈清秋在你小时打骂于你,后来又推你进无间深渊。你若觉得现在还不解气,要不就把人活剐了吧。这样接了四肢又拆的,反正也只图他活受罪,你自个儿替他接不都一样?何必折腾老夫?”

洛冰河嗫嚅着不敢辩解。

“‘雪中梅’解药乃是疗伤圣品,那药配制不易,幸而还剩些许,便用那个罢。”老医正发作一番后,毕竟医者仁心,还是令小学徒赶紧到太医院取药。

洛冰河一听闻“雪中梅”解药,回想当时解毒情状,心下猛跳,不祥之感蒙上心头。

“老爷子,不能用别的药么?用了那药1,师尊若是魇梦,我是救助不能的。”沈清秋刚刚受了惊吓,最是容易魇梦。洛冰河担心沈清秋一旦魇梦,因着“雪中梅”解药药性,自己将无法从魇中救出沈清秋,心下极为不安。

老医正怒道:“你既然担心他被惊吓容易魇梦,为何还这样伤他?不用那药的话,也不必医治了,准备薄棺、布置灵堂罢!”

洛冰河无法,只得应了。只满心祈愿沈清秋千万莫要魇梦。

沈清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身体沉重,宛若负荷千钧,四方八面吵吵嚷嚷的,闹得他蹙紧眉头。

一会儿听闻老医正责骂洛冰河,一会儿又听得内侍奔走之声,稍过片刻,又闻洛冰河责备内侍之语。

迷迷糊糊间,沈清秋但觉喉头苦涩,似是被人喂了好几碗黄连水。

“小九,柳师弟真的是你杀的?2”突然间,沈清秋听到【岳清源】的声音。

沈清秋用尽力气“睁开”双眼,想要再看一眼被自己害死的七哥。

待到沈清秋挣扎着“睁开”双眼,瞅了一眼岳清源的神情后,倒宁可自己闭目长眠,永远不须看到那样的眼神。

沈清秋顿了顿,猛地把手从【岳清源】掌中抽出来,从地上坐起。

【岳清源】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杀他。”

沈清秋凄入肝脾。哪怕是他两次舍命相救的七哥,都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想救柳清歌。这个世上,还有谁会相信自己?

沈清秋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用尽力气忍住悲苦,再睁眼时,便是冷冷地道:“杀都杀了,你现在来指责我,不觉得太迟了吗?”

【岳清源】缓缓地道:“我没资格指责你。”

沈清秋侧首,不愿【岳清源】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却又听闻一声嗤笑。

景象变换,沈清秋双臂业已被人撕扯下来,徒留一截鲜血淋漓的残肢挂在肩头,森然的白骨在丝丝缕缕的肉条中支棱而出。他双腿布满烙伤、鞭痕,皮肉翻卷、鲜血淋漓而扭曲地摆在地上。很明显,腿骨早被人踩折了。

若是沈清秋有一丝一毫神智清明,便该发现自己又被魇梦了。然而,【岳清源】一个不信任的眼神,一丝看渣滓垃圾的目光,便足以摧毁击碎沈清秋的清明,让他深陷魇梦而不自知。

【洛冰河】嗤笑一声步进地牢,笑容满面地把录下另一个世界里岳清源对沈垣嘘寒问暖的留影璧按在沈清秋额上,道:“以岳清源的修为,能看不出你被夺舍吗3?沈垣依旧过得好好的。你莫要太看得起自己,你走了岳清源反而过得更好。在岳清源眼中,你比不上沈垣一根手指头。”

沈清秋眼前闪过留影璧里岳清源对沈垣千依百顺的影像,耳听洛冰河恶毒之语,只觉心神晃动,心中惊疑不定。

“柳清歌身死时,岳清源哪怕维护自己,却依旧不相信自己本意是救人。在岳清源心底,沈九便是一个寡廉鲜耻、恶毒刻薄的小人。另一个世界的岳清源遇到更好的沈垣,便把寡廉鲜耻的小人沈九舍弃了吗?没有人会为那个世界的沈九讨回公道了吗?自己跟那个沈九也一样,已经被舍弃了吗?”

“沈九你这个赝品,装得再像沈垣也只是东施效颦。”【洛冰河】心慕沈垣却求而不得,便一边强迫沈清秋学作沈垣情态动作,又一边轻视侮辱沈清秋。他收回留影璧,把惊疑不定的沈清秋压在身下,蔑声道。

“到底谁才是赝品?夺舍肉身、鸠占鹊巢的人是谁。”双臂俱断的沈清秋心中再是恐慌,嘴上依旧不饶人地讽刺道。

【洛冰河】似乎被激怒了,满怀恶意、慢慢地道:“就算他是夺舍的又如何?可是有人替你鸣不平了么?没有,一个也没有。因为你太让人恶心了,沈垣与你,便如云泥,他们就算是看出沈垣夺舍,那又如何,不都高高兴兴地喊师兄吗?你除了让人恶心以外,毫无价值。你消失了,苍穹山派谁不额手称庆?”

“畜生,闭嘴。七哥会为那个我讨公道的。”沈清秋气得浑身发抖,哪怕他心底对洛冰河之言已信了八分,依旧嘴硬地辩驳道。

不知是心怒于沈九诋毁沈垣,抑或是生气从他口中听到别的男人名字,【洛冰河】危险地眯起双眼,突然发狠,把沈清秋的双腿扯断,好让他知道惹怒自己是什么下场。

鲜血泼了一室。

景象又变,【洛冰河】抛下断剑玄肃,道:“师尊,你这一生作恶多端,跟你有怨有隙也害,跟你无冤无仇的也害,半死不活了还能搭上一位掌门,你不死得慢点,将所有人的苦楚都同受一次,怎么对得起他们呢?”4

沈清秋悲恸欲绝、凄入肝脾,哪怕景象频繁变换,沈清秋依旧反应不过来这是魇梦之中。

“不是不来的吗5?为什么要来?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却来了。”

“如果岳清源遇到的不是沈九,而是沈垣,那么便不会有此灾厄祸事。岳清源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苍穹掌门。”

“沈九你这样的灾星祸害,为何还要苟活于世?”

“沈九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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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惊觉沈清秋体温下降,已经到了全身冰冷的地步。魔尊惊惧交加,知道正是怕什么便来什么,沈清秋果然又魇住了。

洛冰河不敢稍待,立马入梦。

魔尊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洛冰河】坐在圈椅上,看着被吊在空中的沈清秋,道:“你嫉妒柳清歌,趁人之危杀了他。沈垣胸怀坦荡救人于危。沈垣与你,天壤之别、云泥之差。你被夺舍,谁不额手称庆?”

洛冰河惊惧地抬头,只见沈清秋四肢俱断,被锁链穿过琵琶骨吊在空中。

沈清秋听闻沈垣救了柳清歌,既庆幸柳清歌获救,又心中苦痛自己害了柳清歌,越发抑郁消沉。

洛冰河蓝眸闪烁,几乎要被现在的情状吓死过去。因着“雪中梅”解药之故,洛冰河无法碰触沈清秋。魔尊强自镇定,乃施展魇梦之术,试图控制沈清秋的噩梦。

然而不管洛冰河如何驱动术法,依旧无法掌控魇梦。

魔尊惊慌惶恐,乃知此梦是沈清秋心底最深的恐惧所化。

施展魇梦之术,须得有所依凭。上上之选乃是发生过的能引起恐惧的事情。洛冰河过去便常常把四派联审之事接驳到沈清秋的美梦之中,摧毁他一切的快乐。

若是没发生过的事情,只要合乎情理的后续发展,也能编织魇梦,此乃中上之选。

而如沈清秋这样恐惧所化的魇梦,却是无法更改。因为这一切都是沈清秋坚信的大恐怖。

洛冰河惊慌失措、神魂震荡,明知无法碰触沈清秋,却依旧站到空中,伸出双臂,欲抱紧满身伤痕的残躯。也不知是想以己身温暖冰冷的残躯,还是希望残躯温暖自己悔恨交加的心。

被吊在空中的沈清秋听得【洛冰河】恶毒之语,痛苦万分,却没有双臂掩住耳朵。他心中苦痛,便不管不顾地用尽力气挣扎,鲜血沿着穿过琵琶骨的锁链滴滴答答地洒落一地。

突然间,沈清秋只觉身上一轻,灵魂便飘荡出来,离开肉身。

“小九。”沈清秋听到【岳清源】在唤他。

“我死了吗?七哥没有生我的气,愿意在黄泉路上等我一等吗?”沈清秋心下略觉欢欣,追随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洛冰河见沈清秋“灵魂”飘走,只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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