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荣在厨房里艰难地做着晚饭。
厨房的灶是老式的土灶,上面挖了两个坑,两口大锅陷进去,锅大,连炒菜的勺子都巨大无比。
关键是生火要用火柴,生火口旁边堆着一小堆枯草木屑,里头一点摆着一捆捆已经断好的柴火木头。
许西荣不会用,火柴用掉半盒才把火点起来。
他有点心虚地把火柴盒放进灶边挖出的一方小窟窿里,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太太。
他站在灶台前面,甩着一柄大勺,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弄出了两个面相勉强能看的清炒皇帝菜和炒鸡蛋。再去看剩饭,灶台的热度把另外一个锅里的剩饭一并都给热了。
他把饭装出来,搁在灶台上。
大锅发出“滋滋”的声音,他连忙走到生火处,想把火给熄了。
可是这火要怎么熄?拿水浇应该是不行的。
许西荣盯着烧得正旺的两三根粗木,一个头两个大。
他在旁边旁边找了个长长的铁夹,不习惯地往火里戳,夹住一根还在燃烧的柴木,丢进底下那一层堆积着厚灰的石槽里,再夹,再——
许西荣整个人跳了起来。
最后一根柴木脱了夹,差点掉在他的鞋子上,木头掉在地上,火星四溅。
“……”
许西荣有点生气,面无表情狠狠地把地上的木头夹进槽里。再拿铁夹在生火口里拨了拨,把红炭拨开均匀。
火灭完了,许西荣出了一身汗,他拿手擦了擦额头,把菜先给端出去。
……
大厅里,简艾白跟老太太在聊天,聊了几句,老太太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说个不停。
老人家都是这样。
简艾白一直微笑,静静地听老太太说着她和她老伴儿的事情。
偶尔回应一句“啊,这样啊。”
许西荣端着菜走进来。
“饭好了。”
老太太和简艾白转头去看他,两人都是一愣儿,简艾白想笑又憋住。
许西荣看着她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地把菜放在桌上,又回到厨房拿米饭和筷子。
简艾白看他走出去,弯着嘴角把手机拿出来,在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拿着相机对着他一阵抓拍。
“你干嘛?”许西荣分着筷子,低头看了她一眼。
简艾白把手机收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这头怎么回事儿?”
“什么头?”
“你这额头上怎么黑了?磕哪儿了?”
许西荣抬手一摸,拿下来一看,指腹上灰秋秋的,把手翻过来,手背下面一小片炭迹。
许西荣瞬间羞赧,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和一块木头斗智斗勇了吧?
简艾白从包里拿了包湿纸巾给他,“擦擦。”
许西荣打开包装拿湿纸巾胡乱地擦了擦。
简艾白看着他笑,“没擦干净。”
他再擦擦。
“还有一点。”
“……”
许西荣拿着湿纸巾疯狂蹂/躏自己的额头。
“干净了没?”他问。
她仰着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说:“还有点。”
“你把腰弯一下,我给你擦。”她又拆了一包纸巾。
许西荣朝老太太的方向看了一样,脸红了,小声地说:“长辈在呢。”
他明明说得很小声,老太太一把年纪,听力却奇佳。
“没事没事,你们弄你们的,别害臊。”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我和我老伴儿以前也是这样的呢,他从田里干活过来,全身都脏兮兮的,我也是拿毛巾给他擦干净的。”
许西荣:“……”
他看了简艾白一眼,她抿唇笑,头没动,眼珠子朝老太太的方向转了转。
他只好弯下腰,她举着湿纸巾仔细地给他擦干净。
他就那么看着她,昏暗的黄灯下,其他都是模糊的景,只有她的五官特别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她没化妆的脸上几粒小小的斑点,还有她眨眼睛时根根分明的睫毛,卷卷的,长长的。
她的眉眼和唇角,在灯下尽显柔和。
……
吃完晚饭之后,老太太带着两人去了右边的屋子,屋里用木头隔出了两个房间,一大一小。
老太太按开大屋的电灯开关,灯泡缓了一下才亮起来。
屋子很干净,应该经常打扫,就是有一股潮的味道。
里头一张一米五的木床,上面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角落放着个木衣柜,再旁边有张桌子和把椅子,全部东西都是木头的。
“这屋本来是我儿子和他媳妇住的,现在他们都去城里了。”
她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
“先散散气,一会儿就可以睡了。”
跟着,两人和老太太一起去她屋里抱了两床棉被,两个枕头和一套床单被罩,棉被是棉花弹得那种,很沉很厚。
床单被罩叠得整整齐齐——是大红色的。
老太太还给了个老式的大手提手电筒,让他们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用。
两个人回到睡觉的屋子,屋里没有刚才潮了。
许西荣把手里的枕被都放在椅子上,简艾白手上拿着床单被罩站在椅子旁边,用脚抵住那堆小山,免得它掉下来。
许西荣铺了一床棉被,拿过床单,双手张开用力一展——
大红色的床单轻飘飘地铺在棉被上,正中间绣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囍”字。
许西荣:“……”
简艾白:“……”
两人都选择无视。
许西荣手脚麻利地把床单铺好,把被子和枕头都拿到床上。
简艾白坐到了床上,手里拿着枕套要套枕头。
许西荣弯腰拖过另外一个枕头,几乎和她同时打开枕套。
两个金丝绣的“囍”字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简艾白挑了挑嘴角,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