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真有点怕她胡来!
于是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沈老夫人做主,新娘子先送到洞房等决定,男人们去送客,包括新郎。
沈家女人就在喜堂商量对策。
“简直岂有此理!”
最先说话的是穿着大红万字纹对襟圆领通背褙子的沈家大夫人,她坐在和高几成套的黑木太师椅上叉着腰,问下人:“你们谁把她放进来的?!”
显然她已经七窍生烟不顾中馈夫人的形象了。
也难怪她,她是沈唯卿的母亲,她和沈大爷沈修行就这么一个独子,疼的心肝一样。
沈唯卿十八岁已中举人,就等开春下场,若无失误,前三必保,就是这么优秀。
郎才要有女貌配,婚姻讲究的不就是门当户对?!
今日婚礼,他娶的是新安郡主和老新建侯三子李明赫的独生女,貌美如花地位显赫,是多少人家踏破门槛也要求的贵女。
而捣乱那个呢?!说她疯了都是夸奖她,毫无礼貌不知所谓来历不明,这种女人怎么娶?
大夫人好不容易把儿子培养成为沈家最优秀的第三代,怎么能在婚姻上被毁掉呢?!
整个沈家就大夫人出身商贾脾气最差,她的心腹婆子三桂怕她迁怒他们,忙跪下来解释:“回老夫人,回夫人,不是奴婢自作主张,是这位小姐身后带了许多乡里乡亲,那些人跟在后面看热闹,他们叫小姐神医,看样子还跟这位小姐很亲近,若是不请进来,就要在大门口闹事,今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被客人看见了,奴婢怕冲撞了客人。”
被舆论“绑架”了。
大夫人不想理解,高声质问:“那既然请进来了,为什么不秘密安置,却在客人最多的时候让她闯进礼堂?如果说先前样子不好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就好看了?!”
看管的婆子也是她的心腹,叫做四福,陪跪下来道:“那小姐看起来文文静静弱不禁风,奴婢让她在屋子里稍作休息,她答应的很乖巧。”
“可是奴婢刚出走不到一刻钟,她就下药迷晕了看管的丫鬟,然后扮成客人,摸到了礼堂。”
人家有手段。
可是欺诈,下药,耍赖皮不是江湖人才能做的出来的事情吗?
这女人到底什么人啊!?
绕是大夫人见多识广,也没碰见过这样的小姑娘,顿时就懵了找老夫人求助:“娘,不会真的是李家女儿,粘上务观吧?”
怕啊,怕黏上,所以,现在追究人是怎么来的,还有什么用?!
你不得研究让人怎么没了吗?!
沈老夫人在最高的位置上坐着,她暗暗捏紧了喜字纹白底青花瓷茶碗,语气倒是稳重不见慌乱,叫着外面:“谁去打探消息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历,是不是冒名顶替,故意来给我们沈家捣乱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门外匆匆进来一个穿着褐色比甲的婆子,五十左右岁,这是老夫人自己的心腹张嬷嬷。
张嬷嬷茶水都来不及喝,喘着粗气绘声绘色的说:“老夫人,真的有可能是李家小姐。”
“一般人怕是绝不知道,方才奴婢问了一位送亲的李家宾客,给了银子,才套出些许消息。”
“啧啧啧,先说正事吧,这时候来邀功。”
众人:“……”
老夫人一共生了五个儿子,也就是堂上坐着五个儿媳妇。
说话的是守了寡,下人都背后议论她尖酸刻薄的四夫人。
空气一滞,张嬷嬷回过神想:不跟寡妇一般见识。
她继续绘声绘色说:“原来李郡马在十八年前曾娶过一个结发妻子,两年后进京赶考,被新安郡主相中,新安郡主强迫李郡马休妻,非要嫁给他,皇家郡主又不能做小,李郡马休了结发妻子,名义就是先李夫人江氏无出,可谁知道被休的时候,已经怀孕两个月。”
“那孩子顺利出生,在外公家长大,可能今日咱们厢房那位就是她。”
也就是说郡马停妻再娶,但是下堂妇有个长女。
三夫人来自京城,知道的事情多,插嘴道:“李家是本朝唯一文官封爵的家世,也不是小门小户,岂能新安郡主说嫁就嫁的?!”
李家老侯爷是文人,做过封疆大吏,平定过亲王叛乱,还有自己的学派,被人称为圣人,门徒拥趸无数。
张嬷嬷道:“奴婢也是这么觉得,那位李家老亲说因为当时老新建候已经去世,是李郡马的大哥新建侯安排的婚事,他可能胆小怕事吧,而且新安郡主可是长乐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当时老太后活着。”
长乐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老太后还活着的时候,公主可以为所欲为。
难怪消息压的这么深,联姻的沈家都不曾听说。
四夫人还是慢悠悠的:“卓原,卓于原配,是继室生的没错。
这么说,这位小姐找到咱们家,是给她母亲报仇的吧?!”
母亲当年被人逼迫下了堂,所以今天还给新安郡主的女儿,一报还一报,如果这小姐真是江氏的女儿,不说来报仇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就棘手了。
大夫人是莽人,她不怕什么报复,只怕娶不到好儿媳妇,她大脚在裙子地下跺的哒哒响,似撒娇也似撒泼的叫道:“娘,不管她是不是要报仇,她真是老大,那务观还真得娶她?!这不是害人吗?!”
务观是沈唯卿的字。
为什么大夫人觉得沈唯卿得娶捣乱的女子呢?
是有约定可以遵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