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屋的花魁在中原中也沉思的时候缓步走了过来。
她洗去了传统的艺伎妆容,拆掉了编织复杂的头发,只化了个淡妆就走了过来。
“弥生姐姐来啦。”那位原本在跟中原中也交流情况的新造笑了起来,“那我就先失陪,去给中原先生将香粉拿来。”
弥生闻言皱起了眉。
“那香粉,你还留着呢?”她看向新造,满脸的不赞同,“都说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新造笑了起来,“弥生姐姐都那么说过了,我怎么可能还去用它。当然是要送去一些信得过的机构好好检测啦。正好中原先生也想要一些样品检测,所以我打算将一部分香粉交给他。”
“也好,就这么办吧。”弥生点了点头,等新造起身出去后,就坐在了中原中也的正对面,“中原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吗?”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赶人了。
“这座花阁里,还有人在用这种香粉吗?”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跟她们示警,“如果还有人在用的话,让她们都停了吧——”
“祗钟园和若椿屋里,都有姑娘因为这种香粉而失去脸孔了。”
“失去……脸?”弥生有些吃惊,“是什么意思?”
“是字面意思。”中原中也说道,“失去了脸的姑娘这会儿脸上已经平坦一片,眼睛鼻子嘴巴全部无影无踪。”
“我明白了。”弥生正色道,“妾身会告知老板娘的。”
正好这时那个新造将香粉取了回来,见中原中也手上并没有什么容器,于是就从装着香粉的瓶子里倒了一半出来,装在了其他的瓶子里,又将那香粉原本的瓶子连着里面的香粉一起递给了中原中也。
“那么,我就先走了。”中原中也收下了瓶子,点了点头。
他走出了梨落屋,就将那瓶子香粉塞进了巡逻的下属手中:“去检测一下里面的东西。”
正在按照分配的地区巡逻,然而突然被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塞了一个香粉瓶子的立原道造:……?为什么突然给我香粉瓶子?检测一下里面的东西的意思是我暴露了吗?也不像啊?
中岛敦和太宰治在花街的街口碰到了拽着国木田独步来到这里的江户川乱步。
“敦君!这里哦!这里哦!”江户川乱步隔着人群朝着中岛敦挥手,“快来快来,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中岛敦拉着太宰治有些艰难地穿过人群,和江户川乱步“成功会师”。
他们在花街耽搁的时间着实有些久了,这会儿出花街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花街也渐渐的从门可罗雀变得热闹了起来。
即使天空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但是这条花街的街面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伞。如果有人这时候从空中看下去,就会发现这些伞挨挨挤挤的聚集在不同花阁的门口,就像是簪子上垂下的挂坠。
太宰治的手中撑着把油纸伞,跟着中岛敦的步伐慢悠悠地一起走了过去。那把油纸伞是祗钟园那位跟他搭过话的侍女小姐借给他的,原本太宰治并没有打算自己撑伞……但是中岛敦的身高和他相比有些矮,如果要中岛敦撑伞的话,只怕自己整个人都会被淋湿。
太宰治虽然挺喜欢自杀,但他青睐的是无痛且清爽的自杀方式,更何况他和织田作之助约好了以后殉情,所以这会儿他并没有想要自杀的想法。
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太宰治还是决定自己撑伞,又看在中岛敦目前算是在被织田作之助养着的份儿上,把伞下的空间分了中岛敦一半。
“噫……敦君你居然被人打了。”江户川乱步皱着眉将中岛敦上下打量了一番,“是祗钟园的老板娘?也难怪,如果你们真的继续查下去的话,她的老底都要被你们掀出来了。”
“诶?什么意思……?”中岛敦脑子还有些懵,这会儿被江户川乱步突然剧透,一时半会儿当真还摸不着头脑。
“哎呀,敦君,不自己动脑可不行哦。”江户川乱步笑嘻嘻地说道,“你可别学那些傻乎乎的警部,每次碰到案子都要请名侦探大人去救场。”
中岛敦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整理自己这一天里得到的情报——毕竟从已知条件中分析出可能的情况的能力,跟能够让乱步先生一眼看穿真相的[超推理]比起来虽然不值一提,但他自认还是掌握得比较好的。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在那张纸上写下了[已知]两个字。
已知:
若椿屋的振袖新造[夏音]第一个失去了脸。
祗钟园这次失去脸的振袖新造[枝子]第二个失去了脸。
夏音暂且不清楚情况,但是枝子在失去脸之前,涂抹过六、七次香粉。
祗钟园在十几年年前出过一个叫做[葵姬]的花魁,以弹琵琶出名,现在是祗钟园的老板娘。
有一个卖自制香粉的老婆婆出没在祗钟园,身上的香味浓郁,还腻的让人想吐……但是太宰先生说重点可能并不在香粉上,而是在装着香粉的瓶子上。
泽美是老板娘的女儿。
[葵姬]曾经毁过容,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居然好了,甚至没有一丁点儿整容的痕迹。
祗钟园的老板娘(?)似乎对我有敌意。
枝子小姐在我昏迷后失踪了。
中岛敦思考了一下,又在最底下补上了两个问题。
当年的花魁,究竟是使用着[葵姬]面孔的老板娘,还是真正的葵姬?
织田先生在泽美那里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会匆匆忙忙地离开,甚至来不及结账?
江户川乱步扫了一眼中岛敦列出来的已知条件,咂了咂嘴:“哎呀,你们已经查到这里了啊。”
“乱步先生有什么发现吗?”太宰治好奇地凑了过来。
“哎呀你伞上的水滴下来了。”江户川乱步不满地推开了乱凑的太宰治,又冲还在冥思苦想的中岛敦招招手,“来,敦君,你来看看这篇十五年前的报导……啊,还有这个九年前的小道消息。”
中岛敦愣了一下,从江户川乱步手中接过了那两张包装着塑料纸的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