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世间就有了生灵,有了死亡,
有了因贪婪而生的野心和战争,
也有了因智慧和奇迹而生的荣耀和福泽。
又有时间和空间的神祗,
他们坦荡地执行着他们的职责,
一位叫人世与天国、炼狱分开,
一位叫时间沿着既定的方向按部就班地前行。
唯有掌控了元素的■■■,
还有执掌公平的■■■■,
一位在人世间游荡,
巡视着被分离出的生物,
因此,大陆上拥有了水之大海,冰之雪山,
有了火与土构成的沙漠,有了金与木构筑的矿藏。
另一位一位在天国俯视众生,
祂观测着天神与魔鬼在人世间的棋局。
当每个纪元即将落幕,
众神和魔鬼将在人间寻找自己的代行者,
这些代行者将在人世间为各自的信仰
奉献送给神灵的剧目——
那是火与血写就的剧本。
那是笑与泪铺就的舞台。
而这,
就是盎格喀什大陆,
替神灵奉献的礼物。
——《盎格喀什·创世之歌·第一章第一节》
我穿行在林中,身边只有一把材质看起来并不普通的七弦琴。
我穿着一双鹿皮靴,靴底踏着落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在醒来的时候失去了过往的一切回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温克尔。
为了搞清楚“自己”的生平,我翻检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除了一把七弦琴外,我身上只有六张地图、一张海图、二十五枚金币、和一只背包。
那些图纸和金币都是我从背包里扣出来的。
不过背包里好像有一个暗藏的夹层。
不过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决不会将真正重要的东西藏进夹层,再隐蔽也不会——要是有人把我整个包都抢走呢?要是洗包的时候忘记了,导致夹层中的东西毁于一旦呢?
所以真正重要的东西,我都是贴身存放。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伸手摸进了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东西叫我大吃一惊——除了另一只装着三十个金币的钱袋以外,还有一本很小的笔记本,里头夹着十一张人物小像。
每张人物小像旁边,还标注着他们的名字。
第一张纸上,涂着一个黑发碧眼的男孩儿,他那双翠绿的眼睛很容易就能叫人想到一些生机勃勃的东西。
但是他那双如同春天生长的嫩芽的双眼在这幅小像上却显得有些无机质……也不知道是因为画家的技术问题,还是因为这个男孩儿的本质就是这样的存在。
男孩儿的脑袋旁标注着一行有些模糊的小字,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对着透过树林照射下来的阳光仔细探看,这才搞清楚他的名字。
他叫[carvation·sanitar]。
虽然并不清楚这是不是我曾经熟悉的语言,但是这个名字的意义倒是如同清晰的镜面映照出的景象一般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carvation 在■■语中意为[生命]。
sanitar 则在■■语中意为 [中心]。
有什么奇异的存在告知我,如今我所在的、名为[盎格喀什]的大地上,正值[桑莱特纳纪的1978年]。
而纪年的名称,正是自sanitar演变而来。
saniternal 同样来源于■■语,意为中心的地方,又在一段时间后有了衍生意义,指钟表的十二点。
换句话说,它是指一个圆的开头与结束。
哎呀,第一个人都名字就这么有趣了,那么其他人的呢?
我兴致勃勃的打算一鼓作气,将这剩下的十张人物小像一口气看完。
然而我的身体却并不赞成我的念头——我的肚子,再确切一点的说,我的胃,它发出了抗议般的一声响。
“咕——”
啊,好饿,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看来首要任务还是要在我把自己饿死之前,让我自己填饱肚子。
我用手压了压头顶的宽檐大帽子,将小像重新放回那本小小的笔记本里,踏上了前往树林外人类居住的地方的路。
为什么我这样确定外面会有人类居住的地方?
因为我脚下踏着的这片大地是这样告诉我的——沿着脚下的这条路笔直向前走,在遇到溪流的时候顺流而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看到跟我一样的存在的聚居地。
更何况,我这一身衣服虽然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但他们的质感和颜色却像是穿了不到三天的新衣服。
换句话说,“我”应该是在进入森林前,才刚刚将这一套衣服买下。
我一路上幸运地没有碰到任何猛兽,也幸运地没有迷路,或者被什么毒蛇咬到。
我顺利地踏出了森林,抵达了人类的村落。
这里的村落看起来不算繁荣,但由于这里紧靠着森林的原因,因此人们靠着这片森林中的财富,生活的倒也算是富足。
村里有一家旅馆……不,应该说不仅有一家旅馆——这里甚至还开了两家酒馆!
由于这里靠近林地,其实不太适合种植粮食,光是村里人自己吃饭都说不定有问题,更别说用粮食酿酒了……但村里的人就是开了不怎么合理的酒馆,他们甚至还开了两家!
但是这片大地,和空中吹来的风告诉我,这是正常的,因为这里的人,基本都掌握了某种可以称之为[魔法]的东西。
因此他们能够利用[魔法]在种植稻谷后直接催熟,在土地的肥力消耗一空之前,尽可能多的催熟几批粮食。
这样的劳作会维持一个半月,即四十多天。
而一年之中剩下的十个半月,基本都用于给田地回复它的肥力。
看来这大陆上的魔法还挺方便。
我于是不再去在意那些不太合理的东西,而是转身进了酒馆——
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饿到什么都能够吃的下去了。
我进酒馆里的时候,里面的人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因为我进去的时候正值饭点。
这里的土地告诉我,为了省钱,大多数人选择在自己的家里吃饭……但等他们吃完饭出来遛弯的时候,有不少人会选择来这里小酌一杯。
到那个时候,酒馆里的人才会多起来。
“老板——”我有气无力地趴在了酒馆的长桌上,举起了自己的手,“来份吃的,再来点酒。”
老板从l形的酒台后探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指示自己的儿子给我端来了一份厚厚的牛排,一份土豆泥,两三片面包,以及一杯倒了半杯的红葡萄酒。
我看得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据案大嚼了起来。
“算我请你的。”老板笑眯眯地说,“不过你是游吟诗人吧?我看到你的七弦琴了。”
我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了老板的方向。
他指了指我随意摆放在长凳上的七弦琴,拍了拍手:“只要你每天肯在我这里唱诗一个小时,无论你唱些什么,我都会给你提供你一餐食物,质量等同于你现在吃的这一份,还附带有餐后甜品和咖啡。”
唔……看来算是一个好买卖。我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反正也不会在这里久留,而且身上钱财应该也不算很多,不如答应老板好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
“好啊。”我说道,“酒馆里的大家可要做这个见证哦——”
酒馆中不多的人群中传出了应和的声音。
有人把自己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带着醺然的醉意提议道:“喂,我说,老板,不如就今天,让这位诗人给我们唱点什么吧,每天过来只是喝酒,再不然就是掰手腕,可真是无聊极了。”
“那也等我吃完。”我嘴里包裹着食物,含混不清地回答道,“我今天刚从森林里出来,可快饿死了。”
“哈哈哈,没有关系!”人群中传出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反正现在这会儿我们也没什么事情,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于是我便干脆心安理得地放慢了些速度以防噎到,等我将最后一点食物咽下肚子,又喝光了最后一口红葡萄酒之后,酒馆中传出了轰然的掌声。
“酒量不错,小子!”最开始提议的那个家伙吹了声口哨,“不过,现在,该讲讲你听过的那些故事啦!”
我取过七弦琴,摆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们听过这个大陆初始的故事吗?”我问。
与此同时,我的手仿佛有自我意识般,熟练地调整起了七弦琴的琴弦。
“嗨,我们哪里知道那些!”人群中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光是过日子就够累的啦!不如您给咱们讲讲吧!”
“行吧。”我的手指灵活地弹出了一曲小调,然后我清了清嗓子,挑了个听着恢弘庞大的乐曲弹奏了起来。
“歌唱吧,热爱故事的女神,那曾经观测着整个世界的神灵!歌唱那掀起战争、鼓动欲望、燃烧生命、制造死亡、铸就希望、凝聚绝望、穿越空间、寻究时间、运用智慧、赢取荣耀的英雄们!”
我在合适的时候插入了乐曲,那个我看过的、黑发碧眼的男孩儿的影像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忽然就明白了他是谁。
那是桑莱特纳纪年的开创者,那是生命在世界间的代行者。
在他开创桑莱特纳纪年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代行者都以他为中心,由他引领着前进的方向。
他是[卡维尔许·桑莱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