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旁有一条小小的溪流,马匹都从马车上解了下来,放到小溪流旁边去喝水吃草,玛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往河边去。
小包袱里面拿出已经被雨水泡软的小豆饼,玛琳勉强吃了两口。她其实没有胃口,但是理智告诉她假如她什么都不吃,很快就会垮掉,所以她只能勉强自己吃下去。
她和马匹一起喝河里的水,又用手帕沾湿了冷水拍在脸上,被这种冰凉刺激了下,她感觉自己好像清醒了一点。
如果现在有药就好了,她知道出门在外,这些人肯定或多或少会在身上准备常用的药物,然而现在这个时代,药物很珍贵,她又身无分文,恐怕没有谁愿意施舍一点帮助。
但是不去,就没有希望,玛琳强撑着站起来,往篝火堆的人群中去找蓓丝。
没有找到蓓丝,玛琳看着周围的人,选择一个离自己比较近的佣兵,问:“劳驾,请问你们知道蓓丝在哪里吗?”
对方暧昧地一笑:“就那个胸脯很大的妞儿吗?我劝告你不要去打扰。”
玛琳只能求助别的人,这一路还有几个别的去杰图加拉的赶路人,但他们把玛琳当做垃圾一样,玛琳一靠近就连忙驱赶,让她走开,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要是现在能喝一碗姜汤,或者热腾腾辣辣的什么也好啊,她就能好许多了,可是这里都没有。
夜很快深沉下来,在篝火旁玩闹的人们也安静了,各自找到地方去休息。
自然是没有人搭理玛琳的,玛琳几乎没有什么行李,本来想去找到马草堆,至少依偎在马草上不会太冷。但当玛琳过去,却发现已经有一个歪嘴的男人占了她的地方,看到玛琳过来,他凶狠地威胁玛琳:“滚远点。”
玛琳无奈,只能另外找个地方,她在远离人群背对篝火的地方,找到一棵大树,这棵树有一处凹进去的树洞,可以勉强挡住风。
这就是她今晚休息的地方了。玛琳裹上自己小包袱里仅有的几件衣服,缩小成一团,把自己塞进这个树洞里面去。
因为高烧,玛琳昏昏沉沉睡去,营火那边有人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这都没能影响玛琳,她睡得太沉。
夜深之时,森林里非常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昨天刚下过雨,这片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暗淡得如同不存在的月亮,在似乎一切都沉睡的时候,森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物擦过草丛的声音。
这个声音慢慢地靠近了营地,在平常人的耳朵里,这些声音就和轻柔的春雨声一样,是睡眠的良好伴奏,而在有的人耳朵里,这却是危险的信号。
最先醒过来的是佣兵队长,这个刀疤男人猛然从简陋的毯子上跳起来,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大剑。
此时他再仔细听,却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刚刚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但是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今晚有三个佣兵守夜,他披上盔甲,拿起了大剑,一一去守夜的佣兵那里问话。
“是的队长,没有一点异常,连一只兔子都没有。”
——三个守夜的佣兵都是类似的回答。
队长不由怀疑自己的感觉,难道他真的反应过度了?因为雨后泥泞,他们其实并没有走出很远,这里距离小镇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还处于人类生活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魔兽出没才对。
但就在这时候,在他的身后,一个黑影无声地冲出来,像黑暗一样,把他的佣兵伙伴吞噬了。
就发生在一瞬间而已,那个佣兵甚至连消失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无所知的笑容。
队长举起大剑,做出戒备姿势大喊:“警惕——”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黑影亮出尖牙,直接将他一口吞下。
营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在红色的炭火映照中,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整个营地。一个女人从睡梦中醒来,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面前出现的是什么,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只吐出来几个根本听不清的字眼:“啊——魔、魔、魔兽——”
她剩下的话根本来不及吐出来,因为她这时候,已经被撕裂成了两半。
深夜的森林旁,变成了屠宰场一样的地方,有的人死在睡梦中,有的人醒来了,还来不及反抗,已经被夜视能力极高的怪物发现,吞进了肚子里。
而在营火的后面,远离人群的方向,背对着森林,却有一个小小的蜷缩的身形还没有被怪物发现,也许已经被怪物发现了,可是那块肉太小太不起眼了,它选择无视了她。
玛琳听到了营火那边有什么动静,意识里知道好像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反应却很慢。
头痛得厉害,一点都不想动,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继续昏睡了。玛琳缓慢地起身,裹紧自己单薄的衣服,等她可以站起来的时候,她不知道一场屠杀已经接近尾声。
她从树洞后面走出来,这时候,经过一夜风吹,月亮已经比前半夜的时候明亮了许多,玛琳得以借着月光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一只巨大得像房屋的黑色怪物耸立在她的前方,它的爪子就有玛琳的个头那么大,皮毛粗糙而耸起,背脊上突起的骨刺,就像是列队而排的嶙峋峭石——这根本不是玛琳理解中的任何一种动物。
它在认真地用交错的犬牙撕咬着什么,玛琳仔细一看,才看到,那是某个人的躯体。
这是什么?!
狼?狗?怪物?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怪物?这样的东西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难道这就是魔兽?
竟然是魔兽!?
这真的是真实的世界吗?
玛琳的眼睛因为惊惧失去了焦点,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在这瞬间,玛琳产生了绝望的怀疑,这根本不是她所了解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是不可能的!
玛琳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她这么多年,她这么多年就是在这种荒唐的故事里面挣扎吗?
——她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