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衣回了回神。
除了‘夫君’是个女子之外,那位太子妃的处境与自己一般无二。
说话之时,恰有亲卫来报:“殿下,洒在太子妃殿外的滑石粉上,再一次出现了轻浅的足印!妖人,再一次偷偷潜入寝宫蛊惑太子妃!”
“知道了。”夏侯玉眸中有寒光一闪,“我这便过去!”
“啧!”梅雪衣用醉眼睨着卫今朝,“陛下!看看人家太子,多细心,还洒上滑石粉了!”
前世管怵也是隐着身来找她,用卫今朝的性命安全来威胁她,逼她离开他。他发现了她的异常,却没有及时作出正确的应对,结果两人便带着误会阴阳相隔。
卫今朝敛眸:“是我不察之过。”
认错的态度十分端正。
前往太子妃寝殿的路上,梅雪衣好奇地问夏侯玉:“你是如何发现有隐身之人接近太子妃的?”
夏侯玉回道:“惭愧,并非我有所察觉,而是太子妃告诉我的。”
梅雪衣:“……”挖个坑自己跳了下去。
卫今朝似笑非笑,隔了玉衣的手指冰冰凉凉,像毒蛇一样缠着她的五指,不动声色地绞紧。
“哦?”他淡声道,“太子妃对太子倒是极其信任。”
梅雪衣:“……陛下我错了!现在认错来得及吗?”
“呵,迟了。”卫今朝无情地道。
这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把满面严肃的夏侯玉生生逗乐了。
她道:“倒也不是信任,太子妃与我并非夫妻,而是君臣。事无巨细向我禀报,本就是她做臣子的本分,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
“哦……”梅雪衣摇摇晃晃地撞在卫今朝的肩上,“听到了吧,人家是君臣。”
凶巴巴的样子,像要咬他一口。
这两个幼稚鬼让夏侯玉烦恼地掐住了眉心,她道:“二位,我与太子妃没有任何感情,再加上我是女子,妖人的算计才会落空——那些挑拨之语,听在我二人耳中只会觉得好笑。譬如说妖人告诉太子妃,寇国小公主与我已经有了苟且,太子妃会作何感想呢?”
她负起手,轻轻摇着头:“越是说得逼真动听,太子妃只会愈加觉得好笑。尤其是编造我在床榻之上多么威猛……咳!”
梅雪衣:“……虽然陛下是男人,但这种挑拨的话我必定半个字都不信!”
夏侯玉叹息道:“那妖人还逼着太子妃服下绝嗣的药物……太子妃在决定嫁给我这个女子时,早已准备好一生不育。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伤害,不过妖人的阴毒邪恶可见一斑,这些杂碎,我是必不会放过!”
梅雪衣不禁轻轻抿住了唇角。
绝嗣的药……她在卫今朝的‘话本’上也见过,正是知道赵润如害了王后,卫王才会一怒之下拔剑斩了她。
这些害人的手段,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
虽然南昭太子是女子,躲过了一次次明枪暗箭,但终究夏侯玉也还是被逼上了绝路。
梅雪衣心中百感交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酒意一阵阵熏着她的眼睛,她重重攥着卫今朝的手,不留一丝一毫缝隙。
前世她没错,卫今朝也没错,错的是那些该被碎尸万段的恶人。
说话之时,太子妃的寝宫已近在眼前。
梅雪衣歪着脑袋问夏侯玉:“今日若是我与陛下不来,太子准备如何对付这妖人?”
夏侯玉对着东方拱了拱手:“我求父皇掏了大半边国库,购到一条东海蛟筋。”
梅雪衣:“……”
就是卫今朝拿来织网的蛟筋。数十道蛟筋才能织出一张网,一张蛟筋网价值五座摘星台,这么算下来,南昭国掏空全部国库,也造不出一座摘星台。
还敢说不穷?!
就是那么穷啊!
夏侯玉并不知道梅雪衣正在用摘星台作计价单位来嫌弃南昭国力,她继续说道:“这一条价值连城的蛟筋,制成了一道绞索,只要套住这妖人的脖颈,保证取他性命!”
她自负地笑了笑:“依着他往日出入的习惯,我已算准了他的落脚地点,保准万无一失!今日既然梅王后替我除掉了那玩火的妖人,便来个双喜临门,送他们泉下相会!”
梅雪衣看着闪闪发光的太子,不禁又一次弯起了眼睛。
是了,她的黑总是这么运筹帷幄、自负洒脱。
“太子只管放手去做!”卫今朝像个老父亲一般,温和地微笑着说,“我与王后看着!”
“好!”夏侯玉抱拳拱手,毫不扭捏,“若有万一,便要劳烦卫王与王后了!”
说罢,她将黑袍一挽,从袖中取出了蛟筋缢索,轻身掠起,利落地没入前方浓密的树影之中。
卫今朝揽住梅雪衣,瞬移到了半空,居高临下地察看全局。
“陛下……”梅雪衣略带些失落地说道,“前世,我不该瞒着你。中了绝嗣之毒那又怎样,陛下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只会在意我。如今我已知道错了,陛下可否原谅我?”
卫今朝闭眼轻叹:“我怎会怪你。”
她紧紧环住他,伏在他的身上,倾听他不存在的心跳。
“陛下可否答应我一件事,从此刻起,永远不要为了我好,而瞒着我去做任何事情。”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藏在玉衣之下,不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