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余:“你不舒服,我留在这照顾你。”
如果她真的不舒服,和她不熟悉的护工在这里,池唐一定不会说的,她宁愿自己忍着,游余不放心。她照顾过病人,小时候还照顾着卧病在床的母亲。病人都是很痛苦的,而心理上的痛苦可能比身体更甚。
池唐没有再让她走,但是辞退了那个不做事的护工。她妈也没管这事,反正她来过一趟看了她,就算尽到义务。
病房里大部分时间还是只有她们两个。
“你想听歌吗?”游余主动问她。
池唐:“……听着头晕。”
不管是激烈的还是舒缓的音乐,用耳机听还是外放,她都觉得听着头晕,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药效过后,她甚至开始失眠。
那一场突然的大哭,好像让她恢复了感知,但是伴随而来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情绪,脑子里东西太多了,只要躺下去就是泥沼一样的连连噩梦。
她从短暂的梦中惊醒,梦里她没有被她爸杀死,反而是她用刀杀死了她爸,但是死了的人又回来了,不管她去哪里都跟着她。
游余早在她惊醒的时候就也跟着醒了,她在这边睡觉很轻,有点动静就会醒来。见到池唐坐起来,捂着脸发出细细的吸气声,她过去跪在床上,像先前一样抱着池唐。
“做噩梦了?”
池唐没回答。
她过一会儿抬起头,重新躺回去。游余不走,就坐在她旁边。
池唐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壁,说:“他一定会被枪毙。”
她是在说她爸。
“我恨他,我上初中就恨不得他去死。”
她那时想,她爸要是不死,她就去死算了。很奇怪,十三四岁的初中,身边的同学都快快乐乐忙忙碌碌,只有她,脑子里有着这样的念头。
“……我好怕他。”
在遥远的记忆里,她还是小小一个的时候,曾经坐在她爸的怀里。那时她抬起头还看不到桌子,伸出两只手才能摸到桌子边缘,坐在她爸身前,占着他椅子的一小部分。她爸在打牌,手在桌面上来来回回,她就仰头看着。男人嘴里叼着烟,烟灰不小心掉在了她的脑袋上,那男人顺手用手指擦掉了那一点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