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还是躺着?”他又问,语调里有淡淡的揶揄,或者听起来更像调戏。
“你倒立吧。”暮云头都没抬,鼓捣着棉签和碘酒面无表情的回。
谢图南:“……”
行吧。
“没睡好?”谢图南配合着抬起手。
“挺好的。”暮云语调冷淡。
“那心情不好?”
暮云:“嗯。”
以前看到这种不遵医嘱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病人,暮云通常会耐着性子劝说几句,但现在她觉得生气。
“那我再把衣服披上?”谢图南琢磨她是为这个生气,退让了一步。
“不用。”
“嗯?”
暮云终于看他一眼,“以前手术室天天见,你也没比别人多什么。”
“……”谢图南沉默两秒,“你们做手术不是开脑子么,也要脱上衣?”
“不是。”暮云说,“是全/裸。”
谢图南:???
“什么?”谢图南不知不觉放下了手。
“抬起来。”暮云有点凶。
“……”谢图南把手搭到后面的沙发背上,眉头轻皱,“为什么?”
“开颅手术风险大,为了方便施救,都是全/裸。”暮云解释了一句。
但一般而言,患者会盖住无菌布或者穿无菌衣,只有需要抢救的时候,才看得到脑子之外的部位。但这个暮云没说。
在医生眼里,上了手术台,男女都一样,没有性别之分或者羞不羞耻这种想法。
短暂的寂静。
谢图南没有再说话,而是维持着一个姿势,盯着暮云看。
今天没有太阳,天是那种灰蒙蒙的,客厅没开灯,光线也不亮。
暮云侧身坐在沙发上,用皮筋扎了头发,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
她的目光很专注,似乎眼里只有那块伤口。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下手不重。
回忆起来,她好像做什么都这样认真,不管是念书还是工作,一直都有一股执拗的劲。
所以,也一直做的很好。
他几乎没有在这些方面给过她帮助,她也从不需要。她不喜欢走捷径,不喜欢和别人不一样。
还记得她那时候说:“可能你觉得像只蜗牛一样背着壳半天才挪那么一小段,有点傻,但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走下去,得到什么都很安心。”
这两年,她变了很多,其实又什么都没变。
“等会有雨。”在没有察觉的时候,谢图南的语调也轻了很多,像是怕打扰她。
暮云:“嗯。”
她语调稍微和缓了一些,因为伤口的情况比想象的好,应该是真的没怎么碰到水。
“暮云。”谢图南忽然好奇:“当初为什么报医学院?”
“什么?”暮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贴上最后一块胶布,暮云起身,把换下来的纱布都扔到垃圾桶,整理茶几上的东西。
“喜欢做医生吗?”谢图南换了个问法。
“……说不来。”这两个问题都很无厘头,但暮云还是答了。
“那其他的呢?”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谢图南坐正身子,把重心放到另一边,“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暮云终于侧头看他。
“我知道跟我无关。”谢图南猜到她想说什么,“随便聊聊也不行?就像你昨天和你同事聊天那样。”
昨天?暮云回想了一下,是和郑云池聊天那段吗?但她现在想不起来聊了什么。因为太熟了,说什么都不太忌讳,过后也就忘了。
“没有。”暮云把最后一个盒子收好,“没什么特别想做的,我一直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她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一直很努力的念书,考一个好大学,选一个觉得不错而且有点价值的专业。
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高尚的想法,就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个答案让谢图南有点意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嗯,我也没有理想,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