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士子们看来,崔颂的行为非常难得。因为古代士子极看重名声,自谦是一回事,可谦虚不是谦卑,某些话要是由别人出口,那就是侮辱了。
有的人为了维护名声,甚至甘愿以死明志,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些士子潜意识里认定,崔颂应当和他们一样,是惜名的。刚刚说的那番话,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维护他们这些士子的名声与尊严。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生生受了祢衡的鄙薄。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解围是真,但崔颂心中所想,完全没有这些士子所理解的那般高大上。
事实上,崔颂的观念与他们截然不同。
因为现代教育与性格使然,美名、脸皮什么的在他看来全是虚的,自黑一下又掉不了肉,别瞎拉仇恨才最实在。
说白了,他只是不想得罪人。至于什么受辱,什么委屈,半点没往这方面想。
所以当周围人连声赞叹,祢衡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对向他的时候,他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在人群外沿,靠近西园的地方,两名面容俊逸、气质高卓的士子抄手而立,静静听着前方传来的议论声。
二人仿佛对这一情景早有预料,脸上未见讶异与惊叹,倒是有一丝叹息之色。
这二人,崔颂都曾见过。
较为年轻的一人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果如公达所言,崔郎赤子之心,纯善温敦……只这般仁笃,恐为他人所乘。”
另一人眉宇微紧,深以为然:“到底尚未及冠,不知世事险恶,又无长辈在旁教导。君子慎独,诚无垢,思无辱,然则小人难缠。崔郎如此,实叫人放心不下。”
他朝从父一拜,转身往湖畔的方向行去。
那一处人迹最少,地域稍偏,唯有一条曲饶的小径,可蜿蜒抵达亭榭之所在。
亭榭附近,祢衡上上下下怪异地打量了崔颂几眼,拂袖冷笑:“罢罢罢,终究不过是被腐儒教坏的木头疙瘩,衡又何必在这自讨没趣。你既喜欢,便与他们继续聊吧。”
……等等。
崔颂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