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这个时候拿出庄公的例子,是在间接地问他:你能确定自己是哪一个崔颂吗?也许另一个‘崔颂’只是你在梦中虚构的一个幻影;也许,你关于一千年后的“记忆”只是梦中的幻想?
崔颂不敢再想下去。这个灵魂叩问涉及到道家的哲学,容易把人绕晕。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在与戏志才开诚公布,怎么最后竟上升到如此魔幻的哲学问题。
他默念了一遍我爱马克思我爱唯物主义,将那可怕的自我怀疑彻底压了下去。
崔颂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你身患重病,不宜劳神,那董卓……”崔颂停口,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是想劝戏志才保重身体,不要再为董卓那样的人燃尽自己。可是,转念一想,他虽然不是戏志才,不能理解他的坚持,但换位思考一番,戏志才不惜消耗生命也要为董卓谋划,这说明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或许是忧国忧民之情,或许是大展宏图之志。打着“为他好”的名头,让戏志才放弃对他而言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是否太过自以为是了?
若他与戏志才只是普通的政敌,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劝他反水,可戏志才于他……
哪怕撇去“另一个崔颂的挚友”这一层身份,他也不能等闲视之。
可若是不劝?那也不妥。
一来戏志才的身体不宜劳神费力,董卓又对他心生猜忌;二来董卓必然灭亡,到时,身为董卓帐下居功至伟的谋士,戏志才焉能有好结果?
戏志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然则,董卓虽然已经现出颓势,但尚有转圜的可能。胜负乃常事,唯有尽心一搏。若最终免不了失败,那也是天不应,人不合,非战之罪。至少……尽心耳。”
崔颂有所触动。
戏志才定睛凝视了他许久,缓缓接道,“何况,你……”
“?”
“你是否还记得……何子的死因?”
崔颂摇头。他没有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另一个自己也不曾与他提过。
刚才听戏志才说何休的死另有隐情时,他想问其中因由,但没来得及问出口。
“那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