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贞的目光从陈怀柔脸上,不着痕迹的移到她身后不远处的墙角,他抿起唇,忽然不明所以的感叹起来,“不是他就好,原以为他有多不一样,能得你喜欢,眼下看来,不过仗着一副好皮囊。
陈怀柔,你过来。”
陈怀柔不解,却顺势低下头去。
宁永贞凑上前,唇角贴着她的耳朵落在那乌黑的发鬓,轻羽一般,又极快的挪开。
陈怀柔捂着头发,眉眼立时凌厉起来,“下次再这样,我是要打人的。”
宁永贞往后一靠,神色懒懒,“也就趁你成婚之前欺负一下了,别忘了,从前是谁陪你爬墙上树,谁替你挺身而出,我宁永贞,这辈子都对你好。”
可是,你偏偏不选我,不要我。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给你养老。”陈怀柔嘻嘻哈哈从陈睢头上取了面具往他脸上一戴,“宁公子,我们回府了!”
从夜市回到幽静的巷道,无人清扫的地面铺着层层积雪,脚步踩在上面,发出醇厚的“咯吱”声,陈睢的脚印消失在巷道尽头,他走的飞快,多半是因为出门为了好看,穿的单薄,受不住冷了。
陈怀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遂警惕的回过身去,阴暗幽冷的墙下,江元白整个人被裹在无边的黑影之中,他身量高,隔着几步的距离,仍能叫人觉出压迫感。
“你跟着我作甚?!”
陈怀柔往他后头看了眼,并未瞧见旁人。
江元白半晌没说话,忽然三两步走上前来,解了大氅褪下后,双手一扬,大氅整个将陈怀柔罩住,内里暖暖的,带着江元白的体温。
陈怀柔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瞪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那眸光灿若星辰,幽深似海,江元白低着眼皮,为她系好锦带,长着薄茧的指腹刮过她的下颌,激的陈怀柔猛然往后一退。
反应过来,陈怀柔立时去解大氅,边解边道,“坏了,我瞧着你脑疾日渐严重,平白无故是生了癔症喜欢跟踪人了吗?”
江元白上前,径直按住她的手,淡淡的墨香气冲着陈怀柔的鼻尖袭来,她心跳骤快,呼吸停滞,微红的腮颊沁出热汗。
这厮着魔了。
陈怀柔如是想着,若不然,他又怎会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上一刻恨不能柔情缱绻浓情蜜意,下一刻却能让人如坠冰窟,厌恶至极。
他始终不发一言,只用热烈似火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不知过了多久,他瞳中光亮颓然淡去,松开按住她的手往后一退,喉结滚了滚,沉缓吐出五字,“是我喝多了。”
他转身,颀长的身影晃了晃,待稳住后,便头也不回大步往巷外走去。
果然,就是犯病了。
陈怀柔笃定,低头看了眼大氅,冷声喊他,“你先别走!”
江元白闻声顿住,灯笼的光火映得他整个人身处半明半昧之中,他没有回头,耳朵却清晰的听到陈怀柔走近的声音,她踩着积雪,似急急小跑过来。
陈怀柔绕到他身前,恶狠狠的将大氅往他怀里一拍,“以后再敢跟着我,见一次打一次!还有,姑奶奶不稀罕你这劳什子的大氅,姑奶奶身上穿的这件,用的是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红狐,暖和的很。”
江元白挑眼瞄她,那张明媚的小脸不屑的扬着下颌,看的正是自己。
“你说过,最厌恶我以权压人,以钱欺人,我没变,希望你也能同从前那般,对我怒目而视,嫉恶如仇,大可不必三番两次试探我的心思。
我说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姑奶奶我要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可能还有一章。
ps别看这章不长,可我从早上9点不到码到下午2点,醉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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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上元节的热闹, 一年更胜一年。
通宵达旦的歌舞点燃了京城新岁的安宁,无数男女老少拥在家人左右,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出门游玩, 游船画舫接踵而至, 待达官显贵登船后,便一尾鱼儿似的, 倏忽荡开。
陆家提前定的游船,打眼看去,彩绸环绕, 红灯盘桓,流光溢彩的珠帘随着波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怀柔跟陈睢一前一后上了画舫, 抬头,便见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指挑起珠帘, 紧接着,陆蹇走了出来。
他目光一顿,旋即挺了挺肩膀,走到陈怀柔身边,作揖道, “乡君,我是陆蹇,你可直唤我名讳。”
陈睢上下打量着他, 笑道, “陆世子风光霁月, 竟比画里还要英武风流。”
陆蹇微微一笑,侧身将两人让行,“乡君才是宛若天仙,明媚的叫人不敢直视。”
陈睢听了咋舌, 方才他可看见陆蹇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姐姐,半点没有避开的意思,不单敢直视,还敢偷视,光明正大的端望。
两家相谈甚欢,没多久,沛国公夫妇便跟平南侯夫妇相约去了船尾听曲儿,临走孟氏强行把爱凑热闹的陈睢拽开,只将陈怀柔与陆蹇留在船头望月赏景。
陆蹇学识渊博,又不失风趣,将典籍里那些晦涩难懂的故事巧妙转化成茶余饭后的段子,讲给陈怀柔听,两人独处下来,竟也不觉尴尬。
陈怀柔性子又是飒爽干练,不过半晌,两人便热络起来,彼此称呼也不再刻意端着,他唤她“小柔”,她唤他“蹇郎”,等陈睢偷跑过去的时候,堪堪被陈怀柔一声“蹇郎”麻到骨头里。
他摸索着胳膊,像是不认识陈怀柔一般,嘶着口气道,“哎呀呀,姐,你今天跟披了一层淑女皮似的,假的都不像你了。”
陈怀柔抬手敲他一个爆栗,没好气道,“第一次见面,总要装一装的。”
这架势这斗志才是陈怀柔,陈睢缩着脑袋揉了揉额头,却见陆蹇清爽的笑了笑,眉眼温和似月,“你们姐弟二人关系好的让人羡慕,我是独子,自小便羡慕家中子女众多的。
不管小柔是什么样子,在我眼中,都是好的。”
陈睢舔了舔唇,心道,这厮可真是长了一张好嘴,甜言蜜语信口拈来。
“你这衣裳...”陈睢话没说完,便被陈怀柔拉到身后,打断,“蹇郎这身衣裳颜色鲜亮,面料溜滑,织锦金贵,尤其是这只振翅欲飞的仙鹤,衬的你整个人气质脱俗,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