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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幽迁乔(1 / 2)

这些天里不日不夜地赶路,梁鸢与霍星流用了仅仅五天到了楚地边城。

原是想休整两日,结果刚好赶上开船。入冬后天气变幻莫测,航期不定,为了不耽误时间,二人只得又马不停蹄地登了船。只是普通的民间沙船,但这并不妨碍未见过江河湖海,也从未上过船的梁鸢兴奋地在甲板上蹦蹦跳跳。

山高水阔,风平浪静。天空一碧如洗,连一片云也没有。

船只渐渐驶离码头,岸上的人和屋舍都逐渐变得小了起来。再到后来,沙船在宽广壮阔的河流中飘荡,山河绵延,天旋地转,梁鸢眼中的景色开始恍惚,天不再蓝,水不再清,四面八方都开始闪金光,两舷上绘着的五彩鸟仿佛扇动着翅膀向她飞来。

脑子“嗡——”的炸了开来。

她抵着太阳穴,努力地调整呼吸来控制砰砰狂跳的心,在阵阵耳鸣中,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艘船上鱼龙混杂,你切莫太忘形了。”霍星流四处逛过一圈,回来看见小姑娘抓着栏杆,身子扭曲地岣嵝着,忙快步走上前,“怎么了?”

只是轻轻一碰,梁鸢就晃了下,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看见他来,把他当做一块浮木,紧紧揪住了他,忽然就干呕了起来。好在他们登船匆忙,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东西。但还是脱了力,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冷汗涔涔:“我……我要死了。”

楚地地势低洼,楚人多善水性,闽船更是闻名天下。只是这样的天性似乎没有遗传给梁鸢。

她病恹恹地躺在逼仄狭窄的船舱里,霍星流从别的船客身上花高价收了万金油和药膏,拿回来替她一一抹上,柔声宽慰道:“缓一缓,这河不宽,至多明天就到了。”

浓烈刺鼻的清亮感顺着鼻腔直冲脑门,生生把梁鸢呛得回光返照,终于有了活动的力气。她怏怏地倚着壁,又哭又吐过的脸色尤其难看,艰难地张口,声音气若游丝,却用所有的力气把住他的胳膊:“来都来了,即便我有什么不测,你也要去燕国,就当是替我还愿。是找个人冒充我也好,你自己去也好,不能半途而废。你记一下,我是十二月廿一生人,生母是……”

“晕个船罢了,不会有事的。”霍星流打断了她的遗言,用姜片夹着药膏,贴在了她的脐上,“别瞎想了。”

“谁说晕船就不会死人了。”梁鸢面色灰白,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说自己刚刚又吐了一回,不光有胆汁,还有血丝,“我大抵是活不长了。”

霍星流揉揉她的头发,轻轻拍她的肩膀,说没事,“这是吐得太多,伤到喉咙了。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来,你喝一点,睡下就不痛了。”

也不知是哪一处的药起了作用,还是这番话安慰到了自己,梁鸢发觉胃已经不会再翻江倒海了。只是吐得次数太多,胃还在痉挛,她试图躺下,但是身体做不到。

船舱很小,只勉强放得下一张床,霍星流身高腿长,为了让她能躺下睡好,只可怜兮兮地放了半个身位在床边。舱门破旧且漏风,外面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回荡在狭隘逼仄的空间里。他们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依偎,梁鸢又哭了一会儿,最后在淡淡的麝兰香中睡了过去。

醒来是夜里,窗帘被风吹得呼哧作响。

皎洁的月色下,映出霍星流清隽俊逸的面庞。和白天时的成熟老脸不同,睡着的他要温柔很多,眼睫长而卷翘,在白净的面皮上打下了一片阴翳,竟显出了几分人畜无害。在临行前,他们已经详尽得计划过了入燕后的种种,其中一条就是:一旦踏入燕境,霍星流便不再是秦国的小侯爷,而是在楚宫生难时也忠心护主,拼死也要留住楚氏血脉的影卫:青。

下了船之后,他便会用一种有毒性的草来破坏原本的相貌,再戴上面具隐藏身份。若是问起,便说是因为那场大火而毁了容。

一想到很快就要见不到这张脸,她竟觉得有些惋惜,便悄然挪了过去,偷偷地在那张脸上亲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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