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被压得一窒,艰难地把她推开了。
“我和他只见过两回,怎么会知道。”她烦得很,又往窗边挪了挪,背过去时才又道,“不过一看就不是好人。”
可燕慈不以为然,又厚着脸皮贴过去,凑在她耳边道:“我都知道哦。”她煞有介事的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说,“那天在绛烟寺,你和你的那个影卫……做那事儿。”
对方忽然转过身来,她连忙辩解起来,“我只看了两眼!没、没……怎么看清。”
燕慈又想到那一日,她在门缝里窥探到的景象:少女的身形单薄,上衫褪到腰际,胸前一对白花花的乳肉在男人的掌间被揉捏。她的长发散乱,媚眼如丝,半软着撑在神案上,那双眼睛的眼尾上挑,含着一池春水,正欲语含羞得望着身前的人。下巴微微扬着,脖颈间有道赫然的疤。
——既美丽又狰狞,既圣洁又下贱。她好像支离破碎,却又完美无缺。
明明她是一样的宗室之女,她却觉得她们那么的不同。
她是鹰隼,凶残狠辣,随心所欲,既可以翱翔天际,又可以栖在意中人的肩头。可她是囚雀,被装点再光鲜亮丽,一辈子也飞不出这座金玉牢笼。
结果梁鸢面无表情,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一路上寂寞,与他消遣罢了。”
长帝姬却不相信,狐疑的盯着她:“你们一路来,曾经同生共死,就只是消遣?我不信。”
桌案上放着一只白玉净瓶,里面插着一束白梅。她视线落过去,“你很喜欢梅花?”
燕慈想了想:“我喜欢花。入冬时,自然是梅花最美了。”
她有些忧愁,抚着花枝,“花会开心吗?”
长帝姬振振有词:“当然了,花生来就应当被欣赏呀。在最美的时候被摘下,悉心照料,妥帖保存,才是真正的圆满。”她不傻,自然懂得她华力的意思,“当然。须得花也喜欢那人。”
梁鸢盯着指尖上的伤。
即便只是小小的一处,却因为没有擦药,一直又痛又痒。
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冒出一张娇娇软软的脸,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你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没有。”她一吸鼻子,立刻把眸中水光忍了回去,“只是在想过几日的祭礼。”
燕礼有叁祭,一祭天,二祭地,叁祭社稷。
前两祭分别在仲春、戍秋。最后一祭则会在元日前由钦天监观测星象,再择吉日,同上朝云台行祭礼。朝云台是当年扶微长帝姬所建,不在宫中,而在赤堇山腹地,那里埋着她的魂骨,还有天子剑。旧燕原有专门的社稷台,但新燕建在那位长帝姬的脊骨之上,所以才改在了朝云台,并且会举办得空前盛大。
她从朱雀门入的宫,路上便看见来来往往地宫人们正在运着五色土①,行色匆匆又庄严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