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下去,没有客人过来,连饭也吃不起了。
为了绮云阁博得一线生机,于妈妈咬咬牙,掏出了自个儿所有的家底,从人伢子那儿买了几个底子干净清白的姑娘。
最小的也不过才八岁,最大的十七岁,其中一对儿是姐妹。
这对姐妹生得不算绝美,但却胜在清纯秀丽,如果加以时日好好培养,还是有些盼头的。
于是于妈妈便留下了这对姐妹,和另外三个已及笄的姑娘。
颠沛流离最后落到这风尘之地,花雨和寻梦姐妹俩哭了一整夜,也想过逃跑的法子,但院里守着打手,门上挂着大锁,根本就出不去。
其中一个名叫烟儿的姐儿劝了句:“两位妹妹莫要害怕,这绮云阁又不是吞人的地儿,名声虽是落得难听了些,可在这儿呆个几年,学些东西,以后赎了身还能安身立命。”
烟儿出生穷苦,从小就被人贩卖了,连饭都没得吃,只想着争取活下去。
在烟儿的安抚下,姐妹俩情绪安定了许多。
花雨总是问寻梦,哥哥能不能找到她们,将她们从这儿带走?
寻梦一开始还抱有幻想,时间久了,便不再幻想这些不实际的事情。
时间越久,能找到她们的机率就越小,与其如此,还不如靠自己想办法逃离。
因花雨和寻梦未及笄,所以不用出去待客,只是在后院里,随着新来的姑娘学些才艺,条件并不宽松,也不是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
若是学得不好,老鸨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
换了几个新人,绮云阁的生意好了一些时日,但没什么新的花样,又恢复到往日凄凉景况。
日子一去不回头,就如同绮云阁的情况,这一凉就彻底的凉了。
于妈妈成日坐在阁楼的窗前,看着人声鼎沸的依人阁,眼睛红得都快滴血。
时间过得飞快,柳娡身子到了足月临盆。
早前柳娡便请了当地盛名的接生婆子,在府里安顿,每日严格遵守接生婆子的安排,这到了临产那日,一切都准备妥当。
虽说这孩子打从一开始,就没什么人期盼过,可这到了母子性命悠关之时,沈恪也早已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只盼母子能平平安安。
这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阎王殿里走一遭,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柳娡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吃这种苦,受这种罪,痛到恨不得一了百了。
生了两天一夜,柳娡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这孩子若再生不出来,母子都有性命危险。
接生婆子倒也是个见识多,有点能耐的,不断使着手法给柳娡按压着肚子,柳娡只觉一阵巨疼袭来,身子一轻,人也跟着昏迷了过去。
听到屋里传来娃娃响亮的哭声,沈恪与富贵儿才算是喘了口气。
等待了好约一柱香的时辰,只见接生婆子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欢喜的走了出来。
“恭喜俩位郎君,做舅父了,是个小公子呢!”
富贵儿笑眯了眼,接过可爱的小娃娃:“沈大哥,你听到了吧?我做舅父了!”
若平日沈恪定会先损他两句,可看着新生的小娃娃,沈恪嘴皮子仁慈了一回。
“她如何了?”沈恪担忧的问了句。
“还未醒,不过郎君莫要担心,已经没有性命危险,这段时日要好生调理。”
柳娡睡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才醒来。
家中新请的老妈子周氏将孩子抱了过来,柳娡瞧了瞧,也不知道长得像谁,好像生出来都一个样。
不过自家的,自然是最宝贝最可爱的那一个。
休养了一个多月,柳娡恢复了很多,便开始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为了能更好的照看孩子,又买了一个女使回来。
女使名唤如月,十有六七的模样,家中贫寒,下面又有几个弟妹,长年在家中干农活,晒得黑不溜秋的,不算漂亮,胜在踏实。
因她是家中长女,小时起便担负着照顾弟妹的职责,所以带好一个小娃娃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她跟在柳娡身边,学了好些东西,也见识了许多新奇的玩意。
柳娘子虽说平日里待她不算亲切,但是从未亏待了她去,天仙楼出了什么好东西,还有她一份,单冲这一点,如月便死心踏地的跟在她身边了。
不过一年的时间,这天仙楼便又开了一家分店,店面还挺大的,格局都一样。
一楼卖胭脂水粉,二楼请了好些良家娘子,柳娡亲自教她们学了手艺,给富贵人家和官家娘子挽髻和做些手工活计。
以前只听闻皇城那绮丽阁的手艺天下一绝,如今有了天仙楼,只要天仙楼出的新饰物和新式样的发髻,天下女子便争相效仿。
就连绮丽阁也跟在后边做些改良,沾沾光。
这日,柳娡得了空乘着豪华的马车去店里,已是六月初的时节,十分炎热。
她手里拿着团扇,一边逗着刚满一岁的小儿,一边听着站在店铺附近的几个郎君在议论着什么。
如月见马车停了,抱起小公子,道了句:“柳娘子,到了。”
柳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慵懒半倚着座榻,仔细听着外边一声高过一声的讨论。
“绮云阁要盘出去,那么大的地儿,也得是个家底厚实的才能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