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遂之握紧她的手,道:“瑞王如今想置她死罪,当街问斩,以此来博得民心支持。”不得不说,打蛇打七寸,瑞王很懂众人的心理。这样一来,既转移了他称帝的矛盾,又给大家树立了一个共同的靶子,众人的心思一时间不会再放在他的身上。
“咱们怎么救她?”胥二期盼地看着夫君,他一向才智无双,她是信任他的。
周遂之道:“恐怕这次轻易救不下来了。海棠在瑞王手里,这便是铁证。况且以往娘娘又做了不少让人诟病的事情,这回众人一齐发力,她怕是难逃一死。”
胥二听了十分激动,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慢些!”周遂之看得眼晕,赶紧将人按着躺下,厉声道,“你能不能为我想想?就算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该想想我和孩子们!”
他难得发火,威力甚大。胥二咬着唇不敢反驳,只用一双祈求的眼睛看着他。
“你听我说完。”他瞪了她一眼,“虽然难救,但也没说不救。案子这一层做不了文章,只有来硬抢的了。”
“劫狱?”
“劫狱恐怕不现实,瑞王为防止她逃脱,早已将监牢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绝无劫狱的可能。”
既然不是在牢里,胥二跟着他的思绪稍稍一想,便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在刑场上抢人。
“可以联系西南王的人马。”胥二眼睛一亮,抓紧了周遂之的手,“我记得公主曾说过,西南王派了人保护她。如果要劫刑场,可以借用西南王的势力。”
“西南王么……他倒是一个能与瑞王抗衡的人,只是他如今不在京中,他那些部下肯听咱们的吗?”周遂之问道。
胥二略有把握,点点头:“他既然能派人暗中保护公主,那便是对她上了心,值得一试。”
“好,我去说。”
“还有……”胥二吞吞吐吐地道,“当初我背着你养了一批南疆军士,我想这次大约也能派上用场。”
周遂之:“……”
“你生气了吗?”胥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嗯。”他重重地应了一声。
胥二挠了挠他的掌心,道:“虽然已经将你牵连进来了,但我仍然不想连累你过深……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周遂之沉默地看着她,气压低得胥二想钻进被窝里躲一躲。
“下不为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
胥二指天发誓:“以后绝不瞒你任何事!”
闲话过后,周遂之踏出主屋,脸上隐约有“计成”的笑意。他哪里不知道她在背后搞的这些小动作,只是无伤大雅,便任由她去了。故作不知,一是尊重她,二是也等着看她到底什么时候对他托底。
而他走后,躺在床上的胥二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秘密说了出来,再也不用背负这种愧疚感了。
周遂之派人找到雷暮的时候,后者也正在为此事烦扰。王爷临走的时候嘱咐过他保护好娘娘,可这转头就把人“保护”进牢里了,雷暮也很是挫败焦虑。此事牵扯甚大,他写了信快马加鞭送去西境,可也知道山高路远,等王爷拿到信的时候恐怕娘娘早已死于瑞王的计谋之下。因此,当周遂之派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只是略作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王爷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娘娘,我便当作这就是‘一切代价’吧。”劫法场便是犯上作乱,这代价的确是大了些,但雷暮却不敢不做,否则如何向王爷交代?
一旬过后,三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了,斩立决。
瑞王逼迫小皇帝下旨,可后者竟然头一次反抗了他的决定。
“她有先帝免死的遗诏,你让朕下旨杀他便是在将朕至于不忠不孝之地。”小皇帝恼怒地说道。
瑞王惊讶地道:“先帝给她留了遗诏?”
“怎么,还有王爷不知道的事儿?”小皇帝挑眉冷笑,嘲讽地看着他。
瑞王嘴角往下一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陛下是不是弄错形势了,如今是我让你下诏,不是在与你商议。你确定要为了她能放弃自己的性命吗?别忘了,锁心丹的解药还在我这里。”
无耻之尤!小皇帝气得头顶冒烟,竟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晚汤凤明明是派人去救他的,可偏偏被他扭曲成弑君,活活地盖了一顶犯上作乱的罪名上去,如今要他下旨杀她,他又于心何忍?
“陛下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到底是自己活还是让她陪你死。”瑞王冷笑着道。
小皇帝坐在那里,浑身的光都暗淡了。如果是当初登基时他有多意气飞扬,那么如今他便有多消沉。从前他的确恨不得汤凤去死,可自瑞王逼宫以来,他渐渐地觉得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未尝不能联手对付瑞王。这次她派人去救他,实属他意料之外。可如今他若不按照瑞王的意思下旨,汤凤仍然会死,自己也会。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半晌过后,小皇帝道:“取纸笔来。”他到底还是想活着,活着才能有其他的打算。
瑞王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料定了他会这样做一般。
未免夜长梦多,行刑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
瑞王拿着圣旨心满意足地离去,在他身后,小皇帝弯下腰,无声无息地哭了。他大约觉得对不起汤凤救他。
监牢里,汤凤过得很不好。审问她的人很多,问的问题也千奇百怪,好不容易熬过审问这一环,牢里的潮湿又让她浑身起了疹子,夜里睡不踏实。
想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这些年虽然心里负担重一些,可在外在条件上一直都是上上乘的。如今沦落成阶下囚,才知道以前的日子真是虚度了,不该那般挑三拣四。
海棠的伤也在愈合当中,前些日子着实吓人,还好汤凤买通了狱卒请了大夫来,否则这样的环境下半条命都要丢掉。
这日,牢头给两位送来了一顿还算过得去的餐食,居高临下地告诉她们,这是断头饭,吃了好上路。
汤凤瞥了一眼那油乎乎的鸡腿,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有酒吗?”她坐在原地没有挪窝。
牢头将酒壶打开,往前送了送。汤凤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倒一杯出来。
“喝了酒应该不会太疼。”她若有所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