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语气都忍不住比平日柔和了许多:“你……这是怎么了?”
他没见过施简这样子。此刻的她低垂着眼,表情竟然难得地透出一丝难过。那哀愁隐忍而克制,只从她紧绷的肩膀,和眼神深处悄然逃逸而出。
可陈诺舟何等乖觉。这么多天的近距离相处,加上他本身的敏锐,已经足以让他察觉到施简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你说话呀。”空气里的沉默,使得陈诺舟有些着急地轻轻把住她的肩膀。
施简不打开他的手,只是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良久,她才低声,“你急着回学校吗?”
声音细如蚊吟。陈诺舟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说话,当下就急了:“怎么了,你直接说。”
“陪我半个小时吧。”
施简这样说。
k在办公室。
卡牌大厦高耸入云,建筑层数高达几百层。越往上,属于办公区域的楼层就越多,直至全部被办公区域吞没。
他的办公室在中层偏上的位置。如今的年代,电梯运行速度快得惊人,无论在哪层,到达速度的差异都可以忽略不计。至于救生也不用担心,飞机随时可以从窗外接人,不管是火灾还是地震,在哪一层都不会有安全顾虑。
所以k原本可以把楼层定在最顶端。顶楼最高,无人能超越。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喜欢睥睨众生的感觉,尤其是他这种手握实权的人。
不过事实是,卡牌大厦实在是太高了。它的最顶层已经进入了云端,如果真的实际处于那上面,观感其实是云里雾里,想看地面也看不清。
k不喜欢这种远离人世的感觉,尽管会有人喜欢。所以他选择了更接地气的中高层,既足够高,又能俯瞰地面,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此时他端着秘书刚泡好的咖啡,还没喝。视野中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在他眼里,只是模糊而密集的无数个斑块。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闭上眼睛不看。也可以投去目光,细细观察每一个渺小的部分。这种观察是置身事外的,组成那些渺小的人与事和他无关。
他们的喜怒哀乐、阴晴圆缺,都只是转瞬即逝的昙花。而作为观察者,k只需要默默地目睹,而后忘却。
他沉浸在这种感觉里。
就这么出神了一阵子,k按下桌子上的铃,把他最亲近的一位秘书叫了进来。
用手敲敲桌子,k漫不经心地问:“她走了么?”
“还不算走,先生。”秘书低着头查阅手上的透明屏幕,“还站在卡牌大厦的门口,估计很快要驾驶飞船离开了。”
“带着她那个同伴?”
“是的。”
“哦……”
k低头笑了,而后抬头:“给我看看那男孩的资料。”
秘书恭敬地递上。
k接过,翻阅。
男孩的履历简单。不过是平稳长大,上了几个不错的学校,出于好玩儿买了个卡牌游戏的资格,参加。
唯一让人感兴趣的,就是他在卡牌游戏里跟施简见面了。而后,两人结识。
k问:“他跟施简接触的信息呢?”
“在这里。”秘书递上另一份,同时低声,“施简已经有意识地反侦察很长一段时间了。”
“无妨。那是为了反侦别的机构。”k说,“我们拿到的资料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秘书点头,退下。
k看着资料里的描述。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因而事件也不多。能看见他们去了哪些星球,待了多久。
看起来两人关系不错。中间有一次,陈诺舟被人拐走,施简还开着重型飞船去救他。
k合上资料,笑容不减,“当年的女孩长大了。”
秘书一言不发。
k又说:“她最近挺正常的吧?”
“一切正常,先生。”
“好。”k将一口没动的咖啡放下,“挺好的。”
揣测着k的意思,秘书审时度势,“要警告一下吗?”
“警告?不要用这么重的词。”k说,“她很听话。成长路上遇到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秘书垂头,又听k说:“盯好她那个新朋友就行。”
k说的盯好,有很多种意思。
秘书明白,颔首,“是。”
陈诺舟实在有些束手无措。
带着他回到飞船,施简便一言不发。她请求让陈诺舟陪她半个小时,陈诺舟肯定不会拒绝。
可她不说为什么,就让人很难受了。
不忍心催促她,陈诺舟只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了本书。表面看书,实则心中发痒。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诺舟看着施简发呆,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
正当他克制不住,询问的话语要冲破喉咙时,施简抬头。
“过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