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将书籍放好,笑道:“只是随便看看。”
她留心到孙嘉迎和方小意还没有来,就连傅云岚也不在学堂里。
姚依依注意到她的目光,想到昨天晚上听说的事情,便压低声音道:“阿楹还不知道吧?公主得知嘉迎被方小意推倒,磕到了额头,现下正在明兰殿中吵着闹着要出宫呢。”
李皇后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怪自己多嘴和女儿说了这件事,如今不论说什么,傅云岚都要去孙家看孙嘉迎。
怀阳郡主也听说了,她低头把玩着佩戴的乳白色玉佩,漫不经心道:“孙家自己糊涂,要让方小意跟嘉迎住在一个院子里,吃穿用度还都跟嘉迎比肩。”
“话不能这么说,孙少卿和孙夫人为人都挺好的,方小意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对嘉迎做出这种事情,真是令人发指。”姚依依道,“让她跟嘉迎一同在太学读书,吃穿用度如堂姐所说样样都没亏待了她……”
说到这,姚依依厌恶地皱起眉头。
白楹眸中闪着好奇的光芒,想听姚依依继续说下去。
姚依依没有说,但是怀阳郡主笑嘻嘻捏了捏白楹软绵绵的小脸,逗了逗她,然后躲到姚依依身后,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日日穿着旧衣裳,说话矫揉造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孙家亏待她,咱们虐待她呢!”
皇族世家的女子多大气端庄,甚少有爱哭哭啼啼柔弱的。
怀阳郡主最不喜欢方小意的就是这点,小家子气,若是真柔弱也就算了,可是她说话又常带着其他意思,不仔细听还真要被她误导。
白楹趁怀阳郡主不注意,快速拍了她那如意云纹衫上栩栩如生的缃色花蕊一下,算是扳回一局。
其实她是想摸的来着,怕速度太慢被怀阳郡主抓住又狠狠一顿揉。
“好你个阿楹!”怀阳郡主笑着想从姚依依身后过来抓白楹,被姚依依拦住。
姚依依道:“堂姐年长阿楹两岁,让让她怎么了。”
有靠山,白楹顿时嚣张起来:“让让我怎么了嘛。”
不知道是不是嗓音太软的缘故,精雕细琢的小脸上出现“小人得志”的表情,反而把怀阳郡主和姚依依两人给逗笑了。
……
景吾宫中,有人踩在玄青地砖上腰杆微弯走进来。
“殿下。”沧桑的声音响起,来人恭恭敬敬对着屏风后头的人弯腰,“奴婢给殿下请安,也给……云妃娘娘请安。”
跟在来人后面的华贵人听到后一句话顿时毛骨悚然,她没有出来,只躲在殿内不起眼的角落。
屏风后传出啪嗒棋子落下的清脆声音,傅南歧道:“什么事?”
来人道:“殿下出来也有一段时日,也该向朝堂上发展势力了。”
傅南歧修长如玉的手指中捻着一粒黑棋,一身黯色衣衫,模样冷沉而不失俊美,他没有说话,似在思索黑棋下哪儿。
来人语速急切道:“殿下,殿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云妃娘娘着想啊……云妃娘娘当年死的好惨啊……”
黑子捏在手心,傅南歧嗓音陡然阴狠:“闭嘴!”
“……”来人跪了下来,眸光微微一闪,动了动嘴唇,“奴婢也是心疼云妃娘娘。”
怕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吧?
傅南歧眼底划过一丝嘲讽,“你管好太后那就是,其他的不用你费心。”
这话像是给她吃了定心丸,来人抬起头,恭敬道:“是。”
“苏嬷嬷。”傅南歧喊道,眼神意味深长。
苏嬷嬷正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可惜看不见屏风后面人的神情,她应了一声,依旧恭敬:“殿下有什么吩咐?”
傅南歧却没有再说话了。
苏嬷嬷静等片刻,最后深深地看了屏风后的人影一眼,行了个礼,便静悄悄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傅南歧语气难掩不耐烦道:“你待躲到何时?”
芳华默默走出来,“殿下说的哪儿话……”
“人话。”
芳华被噎,走进,观了一观棋局,道:“奴婢与殿下博弈一局吧。”
傅南歧淡淡瞥她一眼,没说话。
芳华当他默认,对面坐下,整了整明丽的樱草色宫裙,伸手拿起白子,琢磨着先守还是先攻。
傅南歧把玩着手里那粒圆润的黑子,淡淡道:“阿荔是不是死在白氏手中?”
芳华还在那想怎么下呢,被傅南歧冷不丁这么一个问题扔过来,半天没反应过来。
阿荔……她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哦,是云妃的宫女。
也是苏嬷嬷的亲生女儿。
芳华隐约记得,“是白氏让人下的手,跟云妃娘娘一同淹死在井里……但死前,奴婢听芳年说,阿荔曾被李皇后的弟弟污辱过。”
傅南歧了然。
难怪。
许是傅南歧提到阿荔,芳华的思绪渐渐飘远,“阿荔姑娘喜欢吃荔枝,但是每次云妃娘娘赏给她,她都舍不得吃,偷偷送给苏嬷嬷,说起来,她们的这段关系,整个皇宫也没几个人知道,殿下是从何得知的?”
傅南歧冷淡地把黑子扔在棋盘上,摆明了不想告诉芳华。
芳华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娘娘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不能生气。
……娘娘的孩子这脾气怎么都没娘娘十分之一的好啊?!
芳华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