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静太妃还是放白楹出去用膳了。
今日膳食很好,白楹死命吃,生怕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静太妃让伺候的宫人连同舒嬷嬷都下去,屋子里只剩白楹和静太妃两个人。
静太妃今天接收了这么多的信息量,内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她什么都吃不下,只静静地看着白楹。
屋子里只有白楹扒拉米饭筷子偶尔碰到碗底发出的声音。
静太妃忽的问道:“以后就不要往来了。”
白楹将饭咽了下去,问道:“为什么?”
静太妃神色淡淡,同样反问:“你觉得你算计得过他吗?就连华贵人也是他的人,那么你可知,宫里到底还有多少他的眼线?”
白楹很诚实,回答:“不知道。”
“……”静太妃没好气道,“那不就得了,对傅南歧,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白楹为难道:“可是……”
静太妃见她的态度还有些抗拒,不免惊奇道:“难不成你认为他救你,帮你,这些没有掺杂其他东西?”
如果白楹真的这样想,静太妃可能要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
“当然不可能。”白楹毫不犹豫道,“我和二皇子关系,是互利互助,非得刨开,那便是一半利益一半真心。”
白楹又不是傻的。
最开始她和傅南歧就是互相利用,各自有求于对方。
只是后来,她对他多有怜惜,成年那晚之后,白楹也能明显感觉出来,他同样对她少了几分利用。
向来真心换真心。
当然如果白楹一早看出傅南歧是个狼心狗肺的,她也不会蠢兮兮捧着自己的真心让人白白践踏。
她活了二十几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况且傅南歧是福泽深厚之人,他们合作,傅南歧吃肉她喝汤,等于就是躺赢的人生。
她好不容易抱牢这根金大腿,怎么能说不往来就不往来?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白楹不同意,她放下筷子,摆出了要和静太妃促膝长谈的态度。
静太妃:“……”
她有点儿恼火了,“你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吗?”
白楹:“皇位吗?”
静太妃瞪了她一眼,这种话也是能直接讲出来的吗?
白楹摸了摸鼻子,没觉得说错。
身为一个合格的皇子,心里当然肯定有一个皇帝梦的啦。
“你还太小,你压根不懂!”静太妃道,先皇后和云妃的死因她一清二楚,其实不止是她,宫里头稍微上了点年级的,就都能猜得出。
只是没有证据,况且也没人会因为两个死去的女人去跟李皇后和昭贵妃做对。
在这种情况下,傅南歧又怎么会甘心只要一个皇位?
静太妃敢断定,他不会的。
甚至,他想要做的,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国师大人恐怕也是因为知道了白楹和傅南歧之间的事情,才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句。
但国师大人那样的性子是不会去多想的。
静太妃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听话,傅南歧绝非池中之物,离他远点,总归没错的。”
白楹知道静太妃是为她好,但她也有自己的思量,自己的考虑。
静太妃眼中的关爱如有实质,难以忽视。
白楹跟着叹气,到底扛不住来自长辈的关怀,“那好吧。”
暂时先跟傅南歧单方面友尽一段时间。
希望他忙起来吧,越忙越好,段时间内不要注意到她……
傅南歧确实忙了起来。
这么多年,傅南歧早已经在宫里插满了自己的眼线。
他早就想培养宫外势力,奈何先前在宫中施展不开身手,也怕打草惊蛇。
如今好了,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邸,办起事情来就不用像在宫里那样束手束脚,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得知洛妃和静太妃相继知道白楹和他的关系,傅南歧在新造好不久二皇子府的书房里沉默了好久。
忽而明灭的烛火,让人看不清傅南歧的神色。
桌案前还跪着一个人,主子没发话,他不敢起。
“她答应了?”少年,不应该说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他嗓音微微低沉,听不出情绪,但想来应该不会高兴。
跪着的人额头抵着冰冷青砖上,毕恭毕敬,答道:“是。”
淡色的薄唇中逸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傅南歧淡淡道:“下去吧。”
跪着的人抬起头,赫然就是华贵人身边的江林。
他依旧没起身,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傅南歧。
“还有何事?”
江林的目光落在了还未动过的砚台上,额头撞上地面,他视死如归道:“贵人让奴才传话,说,说殿下既已有了府邸,是该……是该添个给殿下砚墨的人了。”
“……”
一片死寂。
江林惴惴不安,觉得华贵人没安好心,这种话明明可以写在信中让他带了来,偏偏非要口头传话……
这不就是想害他死吗?!
果然,傅南歧的脸阴沉下来,他冷冷道:“回去,跟她说少管闲事。”
江林就猜到是这样。
殿下脾气不好,听了他传来的宫内消息就感觉心情很差,如今没迁怒于他已是万幸。
江林连连说是,行了个礼才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