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在宫里的时候,丁卯都会待在国师塔。
晚上得了空闲,丁卯来找轻风。
今天他一直在暗处保护白楹,对事情同样一清二楚。
夜色浓重,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丁卯率先开口:“想必此人已经盯了阿楹许久,这次阿楹好运险胜,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如……”
轻风淡淡反问:“不如什么?”
丁卯一身练功服,手腕上缠着白色的布,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沉稳,他冷着脸,盯着池子里欢快摆动尾巴的鲤鱼,声音透着一股寒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玄术一脉的人何止他一个?难道,你都要斩杀了吗?”轻风的脸上完全没有面对白楹时的笑容,她轻轻问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丁卯沉默了一下。
轻风双手交叠身前,她跟丁卯差不多高,丁卯身高七尺,在男子里只能算是中等,因为小时候从没吃饱过,发育不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所以尽管后面被国师大人捡回来,吃好穿好,也无法再长高了。
轻风跟丁卯站在一起,虽然是女子,但气势却比丁卯要足。
她语气淡淡,“大人临走前其实有吩咐过,他知道他这一走,或许会让某些人心思起伏,伺机而动,但他只要求我们保护好阿楹的安全。”
丁卯:“所以……”
“所以换句话来说,只要不危及生病,我们就不能出手。”轻风问,“你明白吗?”
丁卯一个大男人又不说话了。
轻风微微惊讶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觉得阿楹年纪小就该一直好好护着吧?”
难道不是吗?
丁卯说:“她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
一个尚在成长中的幼苗,哪能经历狂风暴雨的摧残?
轻风摇了摇头,“可阿楹是国师塔下一任主人。”
不久前她也是和丁卯一样的态度,觉得白楹是该好好护着的,国师大人就这么一个徒弟,国师塔就这么一个下一任主人,他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精力培养一个又一个。
白楹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如果她出了事情,国师大人岂不是又要在等一百多年,或者是两百多年?
他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轻风直言不讳,她以为自己能将国师大人说动。
但国师大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甚至说出的话让轻风震惊无比。
国师大人虽然不通俗事,像个甩手掌柜似的,但他到底活了这么多年,他经历的要远比轻风他们想象的多。
他不管事,但他看得透彻。
轻风将国师大人的意思重复给丁卯:“只有在幼苗时期经历风雨,它的根叶枝干才能抗住更大的狂风暴雨。一味的保护,结果就只会是养废。”
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当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必须要承担这条路上所有的一切。
当你荣耀加身,总会有质疑接踵而来,当你受尽宠爱,磨难也会如巨石般滚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轻风淡淡道:“这是阿楹该受的。”
谁也帮不了她,谁都不能帮她。
帮她就是害她,毁了这颗苗子,整个国师塔的人加起来,都承担不了这个罪过。
丁卯慢慢说:“那,若是玄术一脉的人再找上来,我们非但不帮,还得推波助澜,让阿楹去面对,去成长,去进步?”
轻风这才笑了,“孺子可教。”
丁卯无语,轻风也就比他大不了多少,凭什么一副长辈的姿态……
况且她长的还比他嫩多了!
轻风瞥了他一眼,“好好做事吧,一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去想了。”
丁卯:“……”
同一片星空下,白楹被静太妃拎在跟前,老老实实地把这两天的事情交代清楚。
这已经成了她们之间的习惯。
听完后,静太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就算国师大人不在,你也不用怕,他们若是再来,有我们在后面撑腰。”
白楹:“……舅舅也这样说的。”
所以,真不愧是亲兄妹吗?
一旁的舒嬷嬷掩唇笑,“这确实是大公子能说出的话。”
舒嬷嬷一向称呼霍大人为大公子,而霍大人的三个儿子,她都是称呼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来的。
静太妃咳了一声,“但我觉得,如果只是比试,也不失为一种进步的方法。你说呢?”
……她说啥呀!
主要是她不会啊!
她但凡都会,也不会想要逃避了。
那一个靠着运气的门外汉,和考出证了的,能比吗?
她总不能次次都靠福气好运吧?
她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唠……
白楹抠着手掌心,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是个小废物的真相。
她压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