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依旧拿着那枝桃花,向来温柔的面庞此刻却分外严肃。
“桑叶姑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如此粗俗之词,你哪儿学来的?”
傅云岚急红眼,“关你什么事!”
“堂姐,我们走。”姚依依扯了一把怀阳郡主的袖子。
再待下去,谁知道傅云岚会不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白楹已经先她们一步回了学堂。
怀阳郡主松开掐红了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这次再也没有回过头。
等傅云岚急冲冲跑进学堂的时候,刚好开课。
她狠狠剜了白楹一眼,意思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白楹面无表情,看着有点吓人。
因为授课的夫子管的比较宽松,课上,傅云祁偷偷把那枝桃花放在了白楹的抽屉里。
白楹察觉到立马就要拿出来还给他,后者急忙按住她的手拦住动作。
刚一接触到白楹的手背,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快速收回手,耳廓红的充血。
白楹:“……”她什么都没做啊。
未成年……真的好纯情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严肃的事情,白楹却好想笑。
傅云祁压低声音,语气像是带了几分哀求,“阿楹,你就当,就当寻常礼物吧,好不好?”
白楹不吭声,低头看书本。
傅云祁还以为她同意了,情不自禁露出笑。
他想到什么,看了眼上头慢慢悠悠讲着课本的夫子,小声说:“阿楹,今日的事情,我回头一定和父皇好好说,让他对云岚严加管教,你放心。”
不,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放心。
傅云岚那种人,怎么都教不好的。
嘴角挂着礼貌的笑,白楹淡淡说:“三皇子,男女授受不亲。”
傅云祁这才发现他和白楹的距离有点儿近。
他往边上坐了点,脸不知不觉红起来,张了张嘴又怕开口说话不利索,就紧抿唇,双手放在膝上。
但时不时余光会瞥向边上的小姑娘。
是真的小姑娘,娇娇小小一只,小脸不过巴掌大,身体还一直不是很好。
其实傅云祁还不确定自己对白楹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但是,看见她,他就满心欢愉,心中就像是有烟花炸开一般,眼里的笑意也紧跟着流露出来。
这种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呢?
白楹想了两刻钟,最后趁傅云祁出去的功夫,把桃花还到了他的抽屉。
后面,傅云祁大概是发现了。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兴许是面子挂不住,又兴许是怕小姑娘不高兴。
他不想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今日留在景玉宫,白楹一回去,就把一连串的事情都吐露干净。
然后用期待的小眼神看静太妃,“太妃,您说该怎么办呀?”
静太妃已经五十几岁了,但看着就像是三十几岁的人。
白楹每次面对她,就像是面对自己麻麻。
又敬又畏,又怕又爱。
她把桃花酥拿出来,在静太妃跟前讨好地笑笑,“这个吃完,三皇子再给我东西,我就绝对不要了。”
静太妃:“……”
在骂她和严厉骂她之间徘徊,静太妃刚到嘴里的茶,一时之间都咽不下去。
能不能喷她?
对上小姑娘讨好信赖的眸子,静太妃最终还是把茶咽下去。
罢了罢了。
她头疼,“不是说了让你和他保持距离吗?”
傅南歧就算了,到底是在背地里往来的,不让人知道,倒也还好。
但傅云祁……静太妃一个没忍住,敲了白楹脑袋瓜子一下,板着脸很凶很凶的语气:“吃吃吃,就知道吃!”
白楹:“嘤嘤嘤。”
舒嬷嬷先心疼上了,一面让白楹坐下喝茶,一面又吩咐人煮小馄饨,她站在白楹这边,摸了摸白楹没红没肿的额头,嗔怪道:“小姐这么用力做什么,楹丫头还小呢!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还小……还小……
静太妃:“真该有人好好治治你!”
白楹捧着茶,坐姿端正乖巧,“有太妃一个治我就够了。”
“我哪儿能治得了你?哪有本事治你?”静太妃哼道,“尽惹麻烦,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白楹还没说话,舒嬷嬷就为她辩解:“有人喜欢,说明楹丫头好啊!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舒嬷嬷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若是三皇子那边没有这么复杂,两人也算是登门等对,天作之合。
静太妃嗤了一声,重重放下杯子。
“砰”一声,茶盖严实,茶水一点都没洒出来。
白楹默默竖起大拇指。
猝不及防的动作,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静太妃的火焰。
“……”静太妃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她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这样下去,她可就半点威严都不剩了。
白楹趁热打铁,“阿楹真的已经和三皇子保持距离,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了!”
静太妃沉吟道:“先换了位子吧。”
虽然傅云祁不怎么去太学,但以防万一,他们俩坐一块,总会有纠缠。
霍老太爷和季原大儒从前私交甚好,静太妃小的时候季原大儒还教导过她写诗。
如果她开这个口,想必大儒会考虑考虑。
静太妃想好,又恨铁不成钢:“你个不成器的!”
白楹:“???”她又干啥了。
静太妃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行动力很强。
隔天大儒就把白楹的位子调到了最后面,一个人坐。
前面是郑元嘉和桑见溪,两个小少年的身高刚好把夫子的目光给挡住。
白楹:这不是逼我上课打瞌睡吗?
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非常诚实地趴下。
春天,是一个容易犯困的美好季节啊。
桑见溪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春日里还穿着披风的小姑娘,躲在书本下一动不动。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