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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宫,白楹直奔宸极殿。
高公公守在外头,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是很尖,老远就看见了白楹往这边来。
“高公公!高公公!”白楹气喘吁吁,“阿楹有事要求见皇上!”
高公公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很好,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白姑娘,不是老奴不帮你通传,只是皇上现在心情不太好……您看,你要不先回去?”
白楹严肃道:“阿楹真的有要事!”
高公公叹了口气,见她说得这么真,便道:“那好吧,老奴进去问问皇上,看看皇上愿不愿意见您。”
白楹诚心诚意道:“谢谢您。”
“当不得当不得。”高公公说着,两边小太监掀开帘子,他便进去了。
因为有点急,白楹总感觉等待的过程很漫长。
她很怕皇帝不想见她。
那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丁元跟在白楹后头,安慰道:“姑娘,您别急。”
“好好。”白楹胡乱应了两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门口。终于,高公公出来了,白楹眼睛一亮,“高公公!皇上答应见阿楹啦吗?”
高公公露出一个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皇上请您进去。”
白楹又道了声谢,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来回重复,以免等会儿语言组织不起来,没有信服力。
一进去,就看见皇帝坐在龙椅上,沉着脸,手里头还拿着一本奏折,看上去心情确实不太好。
白楹挑不出一点错地行了礼,“皇上,阿楹有要事禀告。”
皇帝分出眼神,看见跪在底下的小姑娘,牵了牵嘴角,道:“起来说吧。”
白楹依言起身,表情严肃,“昨夜阿楹夜观天象,发现对应岐王殿下的那颗星忽然变得黯淡无光,帝星边上却出现一颗虽小但光芒足的危星,料想是小人作祟,特意进宫来禀报皇上。”
皇帝隐隐觉得白楹的话有些耳熟。
白楹面不改色,心里却很是心虚。想到这个办法,还是多亏了空远大师。
之前他们去冷宫,看见了那场欺凌的戏,空远大师就说了“照应二皇子的那颗星变得黯淡”的话,白楹当时还吐槽空远大师神棍似的,没想到今天这句话给了她启发。
她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皇上可知道那个小人现在何处?如若不抓出来,恐怕会动摇国之根本。”她皱了皱眉,很苦恼的样子,“阿楹在这上面也只学了一点皮毛,所以不确定那颗危星周围是否还有其他隐患藏着。如果师父在,一定能看出来。”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
但皇帝听见了。
原本不信的,听到国师大人四个字,就开始半信半疑。
是了。
那个自称“三焦”的人,他从前可是闻所未闻,若不是昭贵妃提醒他,这个三焦是当初先皇后死后给傅南歧算过命说他是天煞孤星的人,皇帝都要忘了。
从前皇帝不愿意去深思细想,所以在云妃死后,直接把傅南歧扔去了冷宫,多年来不管不问,直到傅南歧成年后空远大师下山来告知他,傅南歧于国运息息相关,他才将他放出来。
如今皇帝冷静下来,愿意去想了,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且先不论傅南歧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单说当初先皇后的死,他们都知道是她自己一把火烧了凤翎宫,用葬身火海来以证清白,所以这跟傅南歧有什么关系?
那个穿的破破烂烂跟个乞丐似的三焦,随便说了一句“天煞孤星”,他怎么就对傅南歧厌恶至极了呢?
还有云妃,她是落井身亡,这是意外,和傅南歧似乎也不搭边。
他当时,又为什么会把失去养母的傅南歧扔去冷宫自生自灭的?
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天煞孤星”吗?
真是无的放矢!皇帝怒一拍桌子!
空远大师至少还是给傅南歧算了命,有理有据,这个三焦,无凭无据就说傅南歧天煞孤星,他看,是有人的心大了吧!
白楹还在“自言自语”,“明明岐王殿下命格该是极好的,阿楹虽然和岐王殿下见的次数不多,但都能看出来,岐王殿下隔几日就来给皇上太后请安,是个非常孝顺的人。寻常人待着冷宫多年,肯定会委屈怨愤,可岐王殿下却没有。这样善良的人,为什么会被传出天煞孤星四个字呢?”
是啊,他吩咐的事情,不论大小,傅南歧都一一给办好。他对这个从来没有过任何柔情和疼爱,但他却始终做好自己该做的,不怨不恨。
不像老大,时常在朝堂上蹦哒,真把他当死人了不成?!
皇帝心烦意乱,头痛欲裂,五指紧紧捏着手里头的奏折,手背青筋突起,他的表情看上去比白楹进来的时候还要可怖。
白楹没必要撒谎骗人。
她和傅南歧从未打过交道。
白楹真心实意地关怀道:“皇上,是不是有人想要挑拨您和岐王殿下的关系啊?自古以来,要想社稷稳定,就必须君臣一心,父慈子孝。”
她叹了口气,很是同情地说:“皇上若是误会了岐王殿下,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朕知道了。”皇帝沉声说了一句,显然是冷静下来,有了自己的思量。
白楹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皇帝肯细想,那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白楹乖乖道:“那阿楹先告退了。”
她知道凭自己几句话无法让皇帝对傅南歧有什么实质性的改观,但哪怕有几分动摇,也是好的。
皇帝叫住她,顿了顿,说:“阿楹,你是个好孩子。如若无事,替朕去景吾宫看一看岐王吧。”
好孩子。
这三个字从皇帝嘴里头说出来,怎么这么好笑呢?
白楹还是那副只要皇帝开口,她什么都听的乖巧表情,“是。”
她正想见一见傅南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