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依依和沈宴大婚那日,下了小雪。
姚依依要白楹陪着她,白楹就索性站在一边,看着她被一个妇人绞面绞出眼泪花,不停地抽气,“疼,疼死我了。”
怀阳郡主给她描了眉,按理说这种上妆的活自然有专业的人来做,但姚依依有点迷信,觉得怀阳郡主跟霍澜如此恩爱,由怀阳郡主给她描眉,说不定她以后的日子也能快活美满。
怀阳郡主已经快有三个月身孕了,长辈们都叫她不要曹劳,奈何姚依依这个事儿精,怀阳郡主头疼道:“让淮南世子赶紧把你带走吧。”
姚依依半紧张半兴奋,忙活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出门前,她忽然握住了白楹的手,喊了一声“阿楹”。
白楹好笑道:“怎么了?”
她想踮起脚尖摸姚依依的头,想到她头上的凤冠钗环,怕硌到自己手心,立马打消了念头。
怀阳郡主道:“大喜的日子,你若是哭了,这妆就花的一塌糊涂,可就没法看了。”
姚依依只好憋住眼泪,她低声说:“我们都有归宿了,阿楹,你怎么办呢?”
原来是担心这个。
白楹看着这个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姑娘,微微一笑:“不要东想西想,今天你才是最重要的,快盖上盖头,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大红盖头落下遮住如花容颜,姚依依叩拜爹娘,上了花轿。
白楹看见姚国公夫人眼中泪光闪烁,在姚依依被婢女搀扶转身的那一刻没忍住哽咽出声。
姚国公眼眶微红,不管怎么样,他也是真心疼爱女儿的。
怀阳郡主感慨道:“我出嫁那日盖着红盖头,母亲背过身捂着嘴流泪,生怕我发现,其实我早就掀了红盖头看见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她落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忽然就觉得她很好很好,虽然后面她因为我掀红盖头说了我几句。”
白楹站在她身边,问:“有孕之人是不是容易多愁善感?”
怀阳郡主满腔愁绪瞬间化为乌有:“……”
两人走出姚国公府,怀阳郡主上马车之前忽然想起来:“淮南王妃不是让你去王府吗?你怎么不去?”
“有些累。”白楹今天陪了姚依依一整天。
怀阳郡主点点头,招手道:“上来,送你回国师塔,回去好好休息。”
白楹本想拒绝,后面想到什么眸光一闪便听话地坐了进去。
怀阳郡主抱怨道:“本来是霍澜来接我的,但是他说今日有要事……我看他是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
白楹往她腰后面垫了两个软枕,好叫她靠着舒服一些,她抬头看了怀阳郡主一眼,笑道:“三嫂嫂,你这,算不算恃宠而骄啊?”
怀阳郡主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就算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呀。”
白楹:“……”拒绝狗粮,从我做起。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有件事……”
怀阳郡主道:“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
白楹垂眸,压低声音道:“长公主没有看好的人吧?”
什么?
怀阳郡主没听懂。
白楹张了张嘴,无声说了两个字。
皇位。
怀阳郡主的眉头瞬间拧起来,神情凝重,她深深注视白楹,“你是为了岐王来问这个的?”
白楹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怀阳郡主道:“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白楹道:“我就想知道,没别的意思。不是想让长公主扶持谁。”
怀阳郡主想了想,道:“母亲不想沾惹这些,不管是岐王,还是云祁哥哥,亦或是其他那两个,她都没接触过。”
用素华长公主的话来说,就是不管谁坐上那个位子,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大长公主,哪怕尊荣比起从前会大打折扣,那也够了。
白楹点点头,道:“长公主的决定是对的。”
这样既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女儿。
怀阳郡主摸着不太明显的腹部,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是不是……”
白楹没说话。
怀阳郡主带了一点撒娇意味道:“阿楹,你透露点风声给我总行了吧?”
白楹笑了。
她坐过去,凑到怀阳郡主耳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先皇后的事儿,要翻案了。”
怀阳郡主猛地睁大眼睛!
“你说……”
白楹道:“嘘——”
怀阳郡主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两只手都抓住白楹的手臂,她盯着白楹,有无数话想说,碍于马车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她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怀阳郡主道:“难怪你要问我母亲……”她没说完,吸了口气,松开白楹的手臂,摸了摸腹部,小声抱怨道,“你小姑姑怎么这个样子啊?”
她对先皇后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忽然就死了,死在了一场熊熊大火中,那场大火,把当时的凤翎宫都给烧的差不多快没了。
白楹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朝堂上的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现在局势很紧张……”
怀阳郡主道:“等等,你先别说,我现在肚子不太舒服,阿楹,你要不要跟我回霍家,今晚我们睡一床,你跟我细说。”
白楹:“……你是想我被霍澜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