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蝉鸣聒噪。
穿过正堂前的那片竹林,曲楹悦忽然想到什么,偏头问婢女,“家里头之前是不是还种了几棵杨梅树?”
婢女答道:“是,就在客院那边,这些日子兴许已经熟了,小姐若是想吃,婢女让人摘些来回头送小姐屋里头。”
“先尝尝吧,吃着甜的话给阿楹好好摘一篮子送去。”
婢女犹豫道:“小姐,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曲楹悦淡淡看她一眼,脚步未停,“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
婢女低下头,为难道:“小姐…如今您只差皇上的一道赐婚圣旨,便是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郡王妃,不管怎么样,您都要防着一些白姑娘。毕竟,先前祁郡王对她一往情深……”
觑了觑曲楹悦平静无波的神情,婢女自觉是为主子着想,便大着胆子继续道:“今日祁郡王也来府上了,或许白姑娘就是知道,才应小姐的邀请,过来……”
“春婵,你在我身边几年了?”曲楹悦忽然出声打断。
同时她顿住脚步,侧目淡淡地看着方才说话的婢女。
其他伺候的婢女奶嬷嬷都看出来曲楹悦的冷淡,猜测她有教训春婵的意思,便一个个跟在后头不吱声。
一个下人,连这点眼力见都没了,还怎么继续在主子身边伺候?
春婵被曲楹悦的话问懵了,虽然不清楚她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小姐,奴婢从七岁就指派到您身边,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曲楹悦短暂地笑了一下,眼神有点冷:“那你应该很了解我了吧?”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曲楹悦的不高兴了,春婵忙认错道:“奴婢不该说白姑娘的坏话,奴婢只是想让小姐多多提防,没有别的意思。”
曲楹悦看了她好久,直到春婵承受不住双膝跪下去,才轻轻叹气道:“春婵,你是觉得我还像以前一样心软啊。”
春婵苦苦哀求:“奴婢不敢,小姐……”
曲楹悦似自言自语:“这世上,只有爹爹和她不会害我。”
奶嬷嬷见状道:“小姐,春婵不适合待在您身边了,不如把她调去其他院子,也不会亏待了她。”
“到底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总不好因为这点小事让她没了颜面。”曲楹悦淡淡说。
春婵刚提起来的心听到曲楹悦这句话,瞬间稳稳落地。她就知道,小姐心软,不会对她们这群贴身婢女有什么严重惩罚。
谁知道,曲楹悦接下来轻飘飘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侥幸。
“直接赶出府吧。”
六个字,让春婵如坠冰窖。
她猛地不可置信看着曲楹悦,后者没再理会,正要哭诉求饶,身后几个婢女捂嘴的捂嘴,按压的按压,扯着她手臂将她拖了下去。
奶嬷嬷看着曲楹悦脸色,道:“春婵这丫头,太不知分寸了些,小姐别生气。”
曲楹悦道:“我没生气。”
骗鬼呢!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这种区区小事,已经很难再引起她的愤怒。
奶嬷嬷说起另外一件事,“小姐,您别忘了花氏母女,等您出嫁后,她们该如何处置?”
“扔去庄子上吧,想必爹爹早就不想让他们留在府里了。”
奶嬷嬷一脸欣慰,要知道花氏母女可是害死先夫人的罪人,若非先夫临终前心慈手软拉着曲将军的手要他留花氏母女一命,曲楹悦后来也不会遭遇那种事情。
原先的曲楹悦也如同生母一般天真灵动,任由花氏母女蹦跶多年,竟也能容忍下来。
经此一事后,性格大变。
奶嬷嬷心疼曲楹悦,但却觉得这并非只有坏处。
至少,这种毫不留情的性格远比天真手软要能护住自己。
曲楹悦是没有兄长胞弟的,来日若是曲将军去了,曲楹悦在夫家过得不好,谁来替她撑腰?
还不是只能靠她自己?
奶嬷嬷看着曲楹悦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祁郡王对曲楹悦来说,算不算的上是一个如意郎君。
曲将军和祁郡王两人已经在书房待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了。
傅云祁此次带着厚礼上门来,不是单纯拜访未来岳父,而是来请求原谅。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傅云祁又请教了曲将军几个朝堂上的问题,越深入,曲将军就对傅云祁越满意。
博学多知,勤奋好学,又谦逊下士。
这样的人能单身到现在身边还没个女的,真可以说是世间罕见了!
“翁婿”俩交谈一派和谐融洽。
直到傅云祁开口,说到了此次前来的重点。
“你说,你不能娶我女儿?”曲将军的脸刷地沉下来,再不见方才的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