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扎兰屯比天都市稍稍凉快那么一下下,国字脸男人给自己也点了一颗,然后坐在周瘸子旁边,边抽烟边道:“把那东西交出来我就给你找一个清静地方埋了,省的你再受这等苦。”
周瘸子咬牙道:“休想!”
“抽了我的烟还这么不给面子?”
“一码归一码,正如你替隋大眼办事,我替纳兰东办事一样,咱俩都是仆人,平起平坐,你赏我烟不折面。”
“你也就这张嘴能唤起我不动你一根手指头的同情心,我那帮手下下手真没个轻重的,瞧瞧给打的,可惜了,昔日的周瘸子是何等的威风,一条腿都可以在老吊桥的冰面上一跃跃上那三米高的桥锁,如今却只能趴在这地上还剩几口气苟活。”
“老子这一生值了,上了该上的女人,骑了该骑的孬种,跪了该跪的恩人,对得起任何人,等这最后一口烟抽完,就下手吧,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在你没交出东西前我不宰你,这样吧,我跟你做笔交易,最后的交易,如何?”
“你将荣也要做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我日你姥姥将荣!”
将荣应该就是这国字脸男人的名字了,被骂了姥姥,将荣也没生气,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道:“当兵的时候,班长说无毒不丈夫,那个时候我还没真正理解这句话,直到跟了隋爷,所以今个也就别怪老弟,你手里的东西比你和你孩子妻子的命都值钱,如果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的话,我想你周瘸子知道该如何抉择的。”
“将荣你他妈的生孩子没屁眼,祸不及家人,你他娘的敢动我我家人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我就没打算找婆娘,何来的孩子,我已经说了,无毒不丈夫,周瘸子我不跟你废话了,你知道我将荣办事风格,我再给你最后五分钟考虑时间,给我东西,我留你一条狗命,不然,你自己知道什么结果!”
说完这句,将荣再次夹了根烟卷,然后蹲下来,将几乎是整包烟的烟盒放在周瘸子身边朝一旁走去。
这个地上躺着的男人其实跟一旁抽烟的男人都是仆人,都伺候着一个牛逼的主子,这两个主子,一个姓隋,一个复姓纳兰。
这座城市,叶剑英曾写下“雅鲁河畔扎兰屯,九派清流湘水村,铁索悬空新瀑急,吊桥桥上忆长征”的诗句来以此地怀念二万五千里长征里经过的这个地方。
距离哈尔滨很近的这座城市大都是跟东北一样的气候和轨迹在慢慢滋长,复姓纳兰,单字一个东的纳兰东在哈尔滨一带活动,而隋姓的这号人却是隐秘在这座叫扎兰屯的城市长达四年,只带了一个贴身打手的他却卸掉了之前的戾气,安生的在这座城市的铁道旁边的村子里买了一套三间屋子的平房,建起了院墙,然后过起来世外桃源的生活。
可惜的是,江湖始终还流传着这位昔日东北悍将的传说,以至于跟其分庭抗礼的纳兰东都亲自上门陪他喝了一壶上了些年数的花雕。
那一日,纳兰东只带了一名随从便是这瘸了一条腿的周瘸子。
两个主子喝茶,两个仆人聊天。
当时的周瘸子只看了一眼便知晓这个叫将荣的家伙不好对付,一身与生俱来的蛮横之气,容不得别人近身的戾气缠身,当然一张刚毅的国字脸颇赋威严。
周瘸子甚至都记得,当时的将荣只跟自己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便是“若是有一天你的另一根腿断了你还怎么爬?”
当屋里的主子纳兰东出来的时候,姓隋的男人相送的,只记得那个蛮横的相送男人比将荣还蛮横的让人惧怕。
夜还在继续,五分钟时间不长,而对于周瘸子来说却很短。
将荣折返,对周瘸子道:“交出来吧!”
周瘸子将那盒子香烟没客气的放入兜里,而后对将荣道:“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的那句话吗?”
将荣平静道:“记得!”
这两个字刚道出,周瘸子就单手抓起旁边地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的砸进了自己的膝盖里。
这一下,力道很大,虽说周瘸子是瘸了一条腿的人,可是吃过他亏的人都知道,他的双手和单脚也是能跟纳兰东的另一位贴身黑拳高手打成平头的主。
周瘸子验证了第一次跟将荣见面时候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他的另一条腿瘸了之后还怎么爬?
将荣愕然,咬牙道:“你要我放了你?”
“我是告诉你我两条腿都瘸了会怎么爬走!”
将荣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周瘸子笑着道:“谢谢!”
两个男人没有再道出太多的话,周瘸子一点点蠕动,将荣慢慢转身离开。
待周瘸子爬出很远,将荣离开许久,黑暗中走出一人,他摇着一把芭蕉扇,缕着可以蓄起来却不符合他年纪的山羊胡道:“终究还是不如你刚硬的主子啊!”
这人便是复姓纳兰,单字东的纳兰东。
周瘸子去哪里做什么,纳兰东才懒得去管,他走向远处一辆挂着黑龙江招牌的牧马人汽车,边走边摸出电话打出道:“将荣留了周瘸子一命,就当我俩之间的第一笔旧账购销了,不过咱俩第二笔账得好好算一算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点都不服软的道:“我等你算!”
纳兰东坐进这辆牧马人,驾驶室的位置坐着一个不输于将荣的壮汉司机,他开口问道:“用不用我跟上将荣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
纳兰东摇着芭蕉扇笑着道:“姓隋的家伙怎么会不知道将荣会放过周瘸子,刚才我打电话就是说的这事情,他就是要放走周瘸子,却是利用了将荣的不忍心,到头来,他姓隋的还能让将荣戴罪立功,却还要继续跟踪周瘸子这条线,他们要找的东西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却知道那件东西便是貔紫气当年把北凉山变做一堆废墟的开门钥匙。”
“什么?你是说当年貔紫气是把北凉山那堪称世界经典的宏伟建筑给隐藏了起来?”
“应该是这样,不然姓隋的为何一直在寻找这件东西的下落,这个周瘸子被我扫地出门以后一直就神神秘秘,他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这东西无从查起,真是奇了怪了!”纳兰东提到周瘸子得到这件东西的奇怪就来气。
开车的壮汉司机接话道:“那我继续跟踪周瘸子,等东西一现身就立刻抢过来?”
“先这样做着吧,这个打不死的周瘸子,周小强,到底有几条命!”纳兰东一脚蹬在宽敞的牧马人排椅上道。
知道自己主子发火的司机不敢在发表言论,安稳开着车子。
牧马人消失的时候,将荣刚刚到达那个铁轨旁边的村子。
这个村子不大,实际也就三百户人家。
一条大道隔开了两百户,在往北延伸出一条岔路,由此扎堆一百户,便构成了这个村子简单的地理结构和分布。
如果你认为这三百户人家分布在这样简单的地理结构上却不团结,那么你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这个姓隋的男人不是一般人,他如何把这三百户人家团结在一起的,无人得知,仿佛一夜之间的事情,一旦有外村的人来犯事,三百户人家齐上阵,一点都不带含糊,不认怂的。
这个男人的手段和城府也许只有村子那条岔路头那户里面的老头知道,阅面相无数的老人怎会不知这个面相是要天龙八部般奢华一世的!
这个姓隋的男人是那个昔日在天都市横着走,嚣张跋扈的隋家大院掌门人隋大眼吗?
是那个从东北一带敢跟纳兰东赤膊单挑的猛汉吗?
是那个想玩一玩天龙八部,却被后人认为死了的隋大眼吗?
当这个叫团结乡的村子中间那条大道上走出一个顽童的时候,我们便知道了这个姓隋的男人真实的姓名。
那个顽童径直走入一家院子颇大,院里花草琳琅的宅子里,他高声喊道:“隋大眼,李寡妇说让你晚上去她家打升级!”
这一声高喊,却是让隋大眼直接从屋里窜了出来,一把把这年纪在六七岁的孩子抱进屋里,作势要打他屁股的道:“李寡妇不是让你悄悄告诉我么?你咋喊出来了?”
这孩子也不怕隋大眼,借着一个巧劲钻出了隋大眼的怀抱,叉腰骂道:“滚你的蛋,谁让你上次说要给我一个十五年的核桃母子不给呢,老子生气了,要揭穿你跟李寡妇这对狗男女!”
这是扎兰屯铁路通道铁轨旁边一个叫团结乡的村子里上演的一幕,不一样的夜幕下的城市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故事。
天都市的高考一如既往的在进行,今天是收尾战,剩下综合和英语这两门科目。
早晨八点,张六两准备就绪,即便是高考也没落下站桩的张六两如今都觉得自己这脚下的步伐和身体的延展性要强了许多许多,记得八斤师父曾经很简单就把一个高手比喻了出来,八斤师父说,一个高手端杯子的双手不抖动一丝,倒酒的时候酒水不洒一滴,这便是真正的高手!
张六两有时候还回忆起师父的那个示范。
单手背后,一手在前,直奔酒壶,而后斜起,而后一滴没有溅出的酒杯被师父慢慢端起,然而酒水的波纹却是纹丝不动!
张六两没事的时候实验过,可惜的是始终达不到师父那个境界,不是这酒水洒出很多就是在举杯子时候稍稍动了身子。
不过张六两知道,这需要慢工出细活,不能盲目的激进,到头来只能是急于求成的结果。
依旧是跟第一天一样,张六两骑着二手自行车奔赴考场。
综合科目考试开始,张六两从稳写下第一题,由此展开了跟综合科目的较量。
三个小时内,张六两一丝不苟的认真答题,纵使是早已做完试题,却没有着急交卷,研究起来这些题目的出题人到底是何种考查目的才出这样的题目。
综合科目的考试落下帷幕,只剩下最后的英语了,张六两心情不错,跟随人流推着自行车走出学校。
这一次张六两没有选择在那家面馆吃饭,而是在路口看到了那个被楚九天教训过的保安。
他嘿嘿笑着朝张六两跑了过来,开口道:“终于等到你了!”
“找我何事?”张六两倚住自行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