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犹如受尽委屈的稚子见了亲爹,听得天顺帝头皮一麻,暗道这老匹夫撒泼的功夫了得,今天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思及此,他不由看了贺林轩一眼,不知道对方打算怎么见招拆招。
同时,兴武伯爷直起身,两指并成利剑一般用力地指向贺林轩,愤而怒骂:“便是这个贼子,欺人太甚!”
兴武伯府和乐安侯府交恶的事情在场诸位都有所耳闻,但此时听兴武伯字字泣泪,从头说来,却又成了另一幅形貌。
“我儿贪杯失口,有错在先,实在该打。
府上自当赔礼道歉,若乐安侯爷不肯原谅,再重重罚那逆子便是了。贺尚书何至于如此得理不饶人,不给他、不给我兴武伯府留活路啊?”
兴武伯擤泪,“何况,再怎么说犬子还未及弱冠,虽然行为不妥,但也不过是少年心性,蠢笨糊涂。哪里是真的包藏祸心?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早就已经知错了,贵府为何就是不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非要毁了他才罢休?”
兴武伯双目猩红,越说越怒。
他阴毒地看了贺林轩一眼,随后朝天子一拜,埋首哭道:
“遥想昔年,我父与老太傅同朝为官,父亲仰慕太傅大人风华,太傅也曾赞许父亲风骨,本应是志同道合。
无奈先父早逝,这才失之交臂,引为终身憾事。
臣身为人子,惟愿继承先父遗志,岂料世事无常……只恨当年臣下人微言轻,爱莫能助,实在无颜面见先祖。
好在上天垂幸,圣上英明,英灵冤屈终于得以昭雪。微臣心中莫不感念陛下成全我等未竞之思。
如今乐安侯爷归京,微臣只盼着与之交好,重续旧情。
谁知那逆子竟然做出那等悖逆之事……家门不幸啊!那该死的不孝子,都是臣教子无方,愧对列祖列宗!”
兴武伯痛哭失声,又砰砰磕头。
天顺帝听得眉心直跳——他是被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