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几句,柏泠把通话挂断。
手上的铅笔在刚刚愣神时不小心在稿纸上画出几道杂线。
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别致的美感。
转身去拿橡皮擦,她看见在几步距离外坐着的淩白。他端着杯茶水,从里面的水线来看应该已经坐了有一小会。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淩白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冲她挑了下眉:“即便你分手了?”
“......”
那么多话,他就听见这几个字?还只听半截。
柏泠帮他补全:“...也不会。”
“没有这个可能。”淩白把茶杯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单手提着凳子搁置在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又是那个人?”
“就这两次,正好都被你撞见了而已。”
“那还挺巧。”
明明事实就是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点心虚。
拿橡皮擦把纸上的杂线擦掉,柏泠岔开话题:“你怎么今天过来了,不是一直在忙解决那件事?”
“忙好了。”
“解决了?!”
柏泠惊喜地看向他。
淩白被她逗得笑出声来,接过她手上的橡皮擦,一边小心地擦杂线,一边慢慢和她说。
“想好解决方法了,先过来和你说一声。”
“什么方法?”
“前几天宋旗联系外公,说要外公出资担保帮宋家渡过现在的难关,交换条件是他隐瞒我的身份。”
柏泠没听懂:“他不是都已经把你的身份公开了?这还做什么条件。”
“另一个身份,”淩白把杂线擦干净了,放下手,“私生子的身份。”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下来,却像是一声炸雷。
她瞬间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淩白现在的身份虽然已经被公开,但在之前宋旗的言语暗示下,大众都认为淩白是婚生子,是在和现任宋太太离婚期间有的。
是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身份。
但私生子不一样。
即便是宋旗婚内出轨,即便凌母是被骗。
在大多数人都认为淩白无错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一部分人给他刻上“原罪”的标签。
这就是宋旗留的后手。
柏泠感觉喉间涩得发痒:“...解决方式是什么?”
“先一步他主动承认,撇清关系。”淩白的声音平缓,脸上的表情随意到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不行!”
她脱口而出的音调又高又急。
淩白手指间松松夹着的橡皮擦一个没拿稳,落在花房嵌了鹅卵石的地砖上。
柏泠从他深黑瞳孔里看见自己惊慌的表情。
轻喘着气,她努力把心情压到可以平静交流的那个点。
理智上,她明白这是最好的方式,不被宋旗要挟,还可以让宋家几近倒台。
但情感上,她总是想起那个在飞机上脆弱到没有活气,剖开内心对她说出隐藏秘密的少年。
只是对她说,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那对整个世界呢?
淩白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脸侧,小心地弯曲手指,用干净的骨节处在她的眼下轻点。
“怎么还哭了?”
“我没有。”
柏泠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有水汽控制不住地往眼眶上涌。
但她知道她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一如他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淩白俯过身,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我已经不在乎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