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棠坐在书案前写平安折,听到一阵叩门声,说了一声:“进。”
卫恒推门入内后,拿来一摞信笺,“师兄,这是詹事院这段时日,命传驿官送至云中城的公文。”
“唔,放下罢。”萧绎棠并未停笔。
卫恒不经意提了一句,“梁大人的回信,也在其中。”
见萧绎棠手中的笔略微停顿了下,却并未再说什么,他只好默默退出了房间。
萧绎棠写完平安折后,将折子拿至一旁等待晾干,顺势看向那一摞公文。
詹事院此时的公文,除了请示平安,并无其他。卫恒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定然是见他这段时日心情不佳,故意将梁竹音的信笺放在其中,送到他面前来,并且找了一个大家都好相看的理由。
他依旧还是无法控制地拿起信笺,找寻着她写的那封。
迫不及待打开火漆封印后,见信中只是寥寥数语,虽然提到他的病情,但也只是以太医过问为由。
看着这封信,想起那日她在船上所说的话,再一次刺痛了他。
将信放回信笺内,不愿在看,亦是不愿再次提醒自己。
当当当——
门外传来徐元恺的声音,“殿下可在?”
萧绎棠赶忙起身,亲自将门打开,将其迎进屋内。
“舅舅若有事,唤我前去即可,怎得亲自前来。”
徐元恺知晓萧绎棠不是在和自己客套,含笑道:“臣的伤不妨事,又不是不能动弹了。有件事臣想着与殿下商议一番。”
萧绎棠扶着他入了座,“您尽管说。”
“这次一战,东羌的支援功不可没,虽说大败吐谷浑和西羌,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与东羌联手,对于其他两国也是个制衡。”徐元恺拱手,“殿下虽与东羌可汗就通商和朝贡达成了一致,但终究关系还未达到最牢固的程度。”
萧绎棠不解道:“那依舅舅来看,怎样才算达到牢固的程度?”
“联姻。”
徐元恺捋着胡子说道:“阿史那丹方才与我闲谈,顺便提到了东羌可汗的意思。臣瞧着那公主像是对殿下有意,若立为太子妃,对于殿下将是非常好的助益,这可是宣王如何也求不来的机会。”
“不可。”萧绎棠坚定地回应。
徐元恺蹙眉劝道:“殿下要知晓,立太子妃乃至于立后,皆与前朝政局密不可分。若臣将此事禀告陛下,势必会得到陛下的认可,同时也会念殿下顾大局,为了大齐的江山稳定做出了东朝应有的决策。”
“舅舅,我有能力凭借一己之力稳固朝局,又何必触及到后宫。”
徐元恺见他如此执着,只得动之以情,“阿念,舅舅不忍心你要走那弯路。明明这条路如此捷径,日后便无需费神边境稳定,何乐而不为?”想到了那名女官,忍不住劝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太子妃之下,东宫那样多的位置,并不冲突。”
萧绎棠见舅舅颇有一劝到底的趋势,只得迂回道:“舅舅的话,容我琢磨一番,此事不急。”
徐元恺叹了一声,“既如此,老臣便不打扰殿下歇息。”
萧绎棠携大军于十日后到达京畿。
永熙帝携众朝臣在十里亭亲迎大军凯旋归来。
萧绎棠与徐元恺等人赶忙下跪叩首谢恩。
此行受邀而来的阿史那丹和桑朵,也纷纷行执手礼,“拜见陛下。”
永熙帝抬手命免礼,“朕已从太子处获悉,东羌此次助我大齐打了胜仗,功不可没。”
阿史那丹赶忙说道:“父王被皇太子殿下的真诚打动,这才命我随殿下前去征讨贼人。这次战役乃是皇太子殿下运筹帷幄,着实另丹佩服。”
宣王为了在永熙帝面前彰显兄友弟恭,站在众朝臣前拱手道:“太子殿下这一战辛苦了,臣弟恭祝殿下凯旋归来。”
他方才睃见萧绎棠右臂的大袖衫内像是裹了绷带,起身后刻意双手紧握萧绎棠双臂,一脸欢喜地说:“皇兄,待晚宴时,臣弟定要陪你多饮几杯。”
萧绎棠忍着剧烈的痛楚,面不改色笑道:“宣王有心了。此次一战得以如此顺利,还是仰仗皇父福泽天下的运势,孤只是做了顺应天道之事而已。”
他这一番恭维的话说出,众朝臣皆是人精儿,见皇帝在侧,自然集体叩拜,山呼万岁。
永熙帝满意地颔首,“太子回宫略作修整,晚间在麟德殿设宴,为你与东羌大皇子等人接风洗尘。”
萧绎棠拱手恭肃道:“儿臣谢陛下恩典。”
他登上辇车后,看了一眼渗出血的衣袖,靠在车壁上阖目养神。
这伤口许是最初就未清理干净,再加上他频繁沐浴,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反复渗血。
虽然战事结束了,但是如何处置吐谷浑摄政王,关押在哪里,由何人看管,乃至于三日后的献俘大典,俘虏是否全部绞杀,皆需要思虑。
他自然没有精力过多关注伤口。
另外,他还有件要事,需要回宫换身衣裳后,即刻去办。
车辇在丽正殿前停了下来,萧绎棠下车后,见玉瑾携众人在此跪拜等候。
他在人群中睃巡一番,却未找到梁竹音的身影,心中虽然不抱期望,但仍旧不可避免的失落无比。
小路子激动地起身跟在他身后,念叨着:“殿下您可回来了,奴婢这段时日吃不好睡不香,恨不得当初跟随您去,在您身边还能伺候您,总比日日忧心的强。”
萧绎棠听着他的唠叨,一言不发地迈入殿内,命道:“速速拿出一身常服。”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