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说:“不用,阳阳,你放这儿吧,待会儿我洗就是。”
陈阳不肯:“已经麻烦四奶奶够多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他单手抱着木盆,另一只手拉着福香出去。
走出堂屋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岑卫东。
岑卫东掐灭了烟头,回头目光掠过三人,落在了陈福香通红的脸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陈福香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挪开眼睛,脸更红了,连耳根都羞红了,低垂着头,心慌慌地拉了一下陈阳:“哥,不是要回家吗?”
陈阳知道妹妹遇到这种事害羞,未免她太尴尬,点了点头应好。
见状,岑卫东转开了眸子,淡淡地说:“回去了?”
陈阳也平平淡淡地回应:“嗯,今天麻烦了。”
说罢,拉着全程低垂着,羞得满脸通红的福香,大步出了四奶奶家。
岑卫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有陈福香红彤彤的小耳垂,黑眸如潭,目光晦涩不明。
四奶奶瞅了他一眼:“小岑,你怎么啦?”
岑卫东转眼笑了,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说:“没什么,我就是想福香今天走都没跟我打招呼!”
“长成大姑娘,知道害羞了,过一阵她忘了今天的事就好了。”四奶奶倒是很理解,小姑娘脸皮薄,她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卫东,我看你们捡了不少野鸡蛋,今天中午吃苦瓜炒蛋,再弄一个辣椒炒肉吧,骨头下午炖冬瓜汤,你在家里看着点,行吗?”
岑卫东没有意见:“都可以,不过肉要不要炒个清淡点的?辣椒太辣了。”
四奶奶先是愕然,遂即明白了:“你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了?”
岑卫东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故意的。”
农村的泥坯房本来就不隔音,而且四奶奶家的房子有一面墙还裂开了一条指节粗的缝,就更不挡音了,屋子里的人说话稍微大点声,院子里就能听到。
四奶奶也知道这个状况,没多说:“那肉炒木耳吧,正好你们摘了不少木耳回来,待会儿做好了,让向上给阳阳他们端一碗过去。”
——
大中午,太阳很热,火辣辣的,陈阳拉着福香尽量走阴凉的地方,到了家后,他犹不放心,直接把福香推到椅子上坐好,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歇会儿,我去做饭。”
“哥哥,我帮你一起吧,两个人快些。”陈福香不肯,待会儿吃过饭,陈阳还要去上工。
陈阳瞥了她一记:“怎么,还不放心哥哥啊?我快得很,今天中午就吃简单点,刚才向上把你的背篓送过来了,我看有不少野鸡蛋和鸟蛋,给你做个小葱炒蛋吧,再弄个炒茄子。”
说着,他就匆匆跑去了地里摘菜。
等他回来,却看到福香已经将锅刷干净,把米下锅了,火都已经烧上了。
陈阳也是无奈:“不是说我来吗?就这么一点小事,累不着哥。”
说着,他掀开了罩在水桶上的筲箕,打算拎着水桶出去打水洗菜,结果却看到水桶里放着一截又粗又长的筒骨。
“哪来的骨头?”陈阳拿起来问妹妹。
陈福香眨了眨眼,小声说:“卫东哥送的,他今天去肉联厂买多了,吃不完,就给咱们送了点过来。”
这年月,还有人嫌肉、骨头啥的吃不完?还能买多的?骗鬼去吧。
可对上妹妹没有任何防备的天真眼神,这话陈阳又说不出口。福香现在还小,性子单纯,没有什么性别意识,不懂男女之事,不说破她就什么都不懂,他傻了才去点破。
“岑同志确实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正好福香要补补,待会儿把家里剩下的那点海带泡上,回头给你炖海带骨头汤喝。”陈阳瞬间就有了决定,若无其事地笑道。
陈福香也没意见:“行,下午我炖上,等晚上哥哥下工就能吃了。”
“好,等吃过饭,我把它们洗干净放锅里,你只管烧火就是。”陈阳简直把妹子当成了瓷娃娃。
两个菜都是快手菜,很简单,不一会儿就做好了。陈阳把菜端上桌,招呼陈福香:“快洗手,吃饭了。”
两人刚坐到桌子上,陈向上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粗口大碗,碗里是油亮油亮的木耳炒肉。
“阳哥,福香,奶奶做的木耳炒肉,给你们尝尝。”陈向上把碗放到桌子上。
陈阳已经听说了肉是岑卫东买的,他问:“这不好吧,万一岑同志有意见……”
“卫东哥很好,才不会有意见呢,奶奶本来要炒辣椒的,还是他说福香身体不舒服,不能吃太辣的,所以换成了炒木耳。”陈向上一股脑儿地把所有的事都给说了。
陈阳……
这么殷勤,又是送筒骨又是送肉的,说没盯上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白菜,他陈阳两个字倒过来写!
陈阳很想把碗扔出去。
但这个事挑明了,传出去,最受伤的还是福香。自古以来,在男女之事上,女人总是更容易吃亏,哪怕她没错。
“那你替我谢谢岑同志,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等忙过这一阵子,我请你们吃饭。”陈阳忍住脾气,准备换个方式还对方的人情。
陈向上点脑袋:“行,阳哥,我先回去了。”
陈阳心情不大好,也没留他。
等人走后,他把碗推到陈福香面前说:“吃吧。”
再不高兴,也不能耽误了妹妹的身体,四奶奶可是说过了,这段时间给她吃好点。
陈福香悄悄看了他一眼:“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你要不高兴,我们把肉还回去。”
陈阳揉了揉她的头:“傻妹子,没有的事。我只是不想欠人人情,毕竟肉挺贵的,总吃别人的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