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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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被挂在城门墙上的那一排人头恐怕不会比这男子的待遇好到哪里去。

当然,天下人知道沈家人被屠尽了只会拍手叫好,若能知道这群人进了地府也要被人当球踢更要举国欢庆三日。然沈既明实在高兴不起来,先皇罪该万死,死一万次亦不足惜,可沈既明毕竟与他血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沈家人最后的结局是沈既明一手促成,而沈既明身上也流着沈氏的血。他的父兄亲眷不知在哪层地狱忍受酷刑,他却能舒舒服服地在九重天上当神仙。

天道不公。

不知等羲翎办妥了正事,能不能允他去看看沈家亡魂。虽然不过徒增悲切,可他到底是

哟,寂夜神君来了。

慵懒的声调将沈既明唤回了神,也不知是谁在这阴曹地府里还能端出富贵闲人的气场来。

潮气浓雾中踏出一个人影,身着缎面浅紫皮袄,脖颈围着一圈毛裘,说话间隐约露出小片细腻的皮肤。

旁的不说,此人看着不算年轻,少说也有不惑的年岁。然岁月不舍得苛待美人,纵使两鬓稍有斑白,可眉眼间艳丽是藏不住的。也怪沈既明书读得太少,一时只想得到风韵犹存这个词。只是拿这样的话来形容这般儒雅高贵的人未免作践的嫌疑了。

此人必然在地府地位不低,又不像是冥王的会有的装束。那会是谁?

沈既明偷瞟羲翎的神色,企图看出些有用的线索。

很明显,羲翎亦不识此人。

来者目光落在沈既明身上,他蹙起细长的眉毛凝视片刻,道:沈家人?

他身后又钻出几只小兵,毕恭毕敬道:云大人,该行刑了,这事情可厌恶不得。

沈既明心下了然,原来是行刑官,那确实是个重要人物。

这人多半为他的父兄行过刑,才能从面容上断出沈既明的身份。

抱歉,在下有要事在身,先失陪了,男子微微欠身,仪态未有一丝不妥:神君请把,冥王大人等您很久了。

二人目送他款款离去。

其中一个鬼兵机灵得很,一听他家大人发话,当即会意羲翎的身份。他腰上别着刀,一手提着鬼灯,特来给羲翎带路:原来是九重天的寂夜神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神君莫怪。神君不常来地府,这儿黑灯瞎火,一时不认路也是有的。小的这就带神君去找冥王大人。

说罢,他满脸堆笑,问沈既明:请问这位仙长该如何称呼?

羲翎替他答了:这是天上新晋的寒彻神君,还不曾行封神礼。

言下之意,虽然你不认识,可也怠慢不得。

鬼兵机灵得很,马上对沈既明十二万分地恭敬:原来是寒彻神君,小的失礼了。神君年纪轻轻就升得这样高的仙位,必是前途不可限量。

每一个字都是敷衍的客套,偏被他说得真诚无比,沈既明少不得要热情地搪塞一番,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

鬼兵这番话是无心还是有意?

前途不可限量,三天神君的前途就只有飞升九天真神这一条路,难不成此人觉得他沈既明会比羲翎早一步坐到九天真神的位置上?

若羲翎是个多心的,他这一句话足够掀起万丈风浪,可他行行句句举手投足都透着非寻常的精明,难道不知这话里的冒失?

沈既明见多了权谋下的风起云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种时候万不能表现出异样来,至少在面子上要若无其事地按兵不动。他想提醒羲翎小心这个鬼兵,传音的法术又没学到家,心里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得耳畔响起的低沉嗓音:嗯,我知道。

愕然抬头,对上羲翎的眼。

没别的话好说,只能暗暗称赞:寂夜神君,永远的神。

鬼兵除去那一句莫名的话外再未表现出任何异常,本分到沈既明忍不住怀疑方才是不是他想得太多。地府深处反而不如外头阴森可怖,踏过几条羊肠小径,眼前倏忽豁然开朗,一座挂满红灯笼的精致小筑映入眼帘,自里头传来阵阵香风,沈既明方才适应了地府的阴暗,猛地被火光晃了眼睛,险些流出眼泪。看来冥王大人也不喜欢地府里了无生机的气氛,这居所建的与天上宫阙也差不多了。

寂夜神君,请吧。

鬼兵含腰把羲翎请了进去,沈既明自觉地停下脚步,冥王独请了羲翎一个,他自然不好再跟进去。鬼兵感激地看了沈既明一眼:难得神君肯替我们这些杂碎着想,若是神君硬闯,我们拦了也拦不住,不拦又得仔细着被冥王大人打进无间地狱里去,着实难办。

沈既明啊了一声,他听出来了,这人大概是存心要挑拨他和羲翎的关系。

先是暗示羲翎,以沈既明的仙位而言,他的存在足以对羲翎构成威胁。又借着冥王独请羲翎一人的由头,故意说给沈既明听。同样是三天神君,凭甚冥王只认得羲翎而不认他?竟连进也不让进。换作个气性大的,又是一番风雨。

沈既明连连感叹原来如此,面前这鬼兵不可小觑,他得知沈既明的身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能连着挑拨两回。

这目的何在?

他不禁想到方才紫袍男人身上去,鬼兵是他的人,难道冥王与那男人有些嫌隙,二人势均力敌,针锋相对,一根绷紧了的弦总有断的时候。冥王未雨绸缪,想拉拢羲翎,于是这小兵忠心耿耿,才要借机拉他入伙?

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既明自然不会在门口傻站着,擎等羲翎出来。他装作不经意地跟鬼兵聊起了家常,这里说一嘴,那里提一句,并不刻意打听什么。鬼兵一一附和着,一句话也不多说。

说起来,这刑狱掌罚听着就不是好差事,没想到天上地下管这档子事的人竟都是风雅人物。

鬼兵脸色惊了惊:神君何出此言?

你看寂夜神君,一表人才,又俊又美,断起案子来可是雷厉风行,一点也不含糊。你再看你们地府这位云大人?我瞧着也是风华无双,谁知道身上担着行刑这样的担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鬼兵失笑:神君误会了,云大人并不负责地府行刑的事。

沈既明颇感意外,少不得要追问:我听你们刚才不是说行刑一事耽误不得?

云大人并非是行刑之人,鬼兵道:云大人是被行刑的那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期无奖竞猜,云大人和沈既明喝酒的话会聊点什么?

A:男人过了四十岁的保养法

B:沈家亡魂近况

C:育儿心得

第42章

地府里的人物果然一个赛一个的稀奇古怪,不同凡响。沈既明被惊得瞠目结舌,敢情那脑子身后跟着的两排鬼兵不是手下,而是负责押送。囚犯能做到这份上也是本事,至少沈既明还从未见过临行刑前还能维持得如此云淡风轻的。

况且,哪儿有兵爷对囚犯毕恭毕敬的道理。他们一口一个云大人,就是换羲翎来也很难不误会。

沈既明虽然死过一回,毕竟没死成,他今天还是头一遭来地府。以前只是听说地府的刑罚严厉苛刻,譬如拔舌蒸笼,刀山火海,不一而足。那位云大人文质彬彬,从面相上看,想必是个多愁多病身,总之不是个强健的。沈既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云大人这一遭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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