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豪气干云‘?为回应瀚海使臣之前‘志在吞吴‘的挑衅,黎池所出上联不但从‘琴瑟琵琶‘代表的文化上进行压制,亦从‘奇马‘和‘长弓‘代表的武力上打压。表示我大燕,无论在文化还是在武力上,皆强于你瀚海。
“好一个‘琴瑟琵琶,八大王‘!”殿中有大臣品出了这‘八大王‘的深意,抚掌大赞道。
此大臣的话让黎池一顿,心中直道:真是巧了。
在乡试之后与赵俭二次对谈时,赵俭说过他有七个成年兄弟,那加上他自己不就刚好是八人?而恰好贞文帝习惯皇子一成年即将其封王,如今刚好是八个成年皇子‘八大王‘。
“果然!‘琴瑟琵琶,八大王,并肩居头上,单戈独战!‘妙哉!妙哉!”
坐在上首的贞文帝,目光扫过八个成年封王的儿子,也面带微笑。
“像这样的拆字对联,其实生搬硬套也能拆字对上。但若想要对得如上联一般豪气干云,且对得别有深意……本官自认一时对不上来,惭愧啊惭愧。”
“本官亦是一样,自认无法对上。”
瀚海国是游牧部族联盟而成的,论文化教育程度,如何比得上位于千年传承未断的中原地带的大燕。所以瀚海国的天纵之才,在大燕来看是要打一定折扣的。
不过既能称为天纵之才,到底也还是有些急才。就在赫连舍准备生搬硬套,凑出一个下联时,殿内大臣就分析起了黎池所出上联的妙处,并连连自认无法对上。
如此被殿内大臣这一分析,赫连舍自然也无法再说出他生搬硬套对出的下联了,到时不仅不会赢,怕是还会被嘲笑。
赫连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认输到:“此局,是你黎六元胜。”
黎池微微躬身,有礼地一拱手,“赫连使臣,承让了。”
“在下这第二局的‘一问‘,出自《孙子算经》,题目是这样的: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依旧是一盏茶为限,赫连使臣请。”
黎池指明了此问的出处,只要赫连舍博学多识一些,立马就能知道答案。
在这个时代,读四书五经求仕途的人很多,学赋诗作词求风流的人也不少,但却极少有专研数学的。不仅赫连舍没看过《孙子算经》,就连殿内大臣们也没看过!即使有那么几个爱看杂书的看到过,也可能看了就忘了,毕竟能有几人有黎池这样的好记性呢。
其实黎池特意提这题的出处,真实目的不是提醒他、帮他,而是埋陷阱。
黎池猜测赫连舍没看过《孙子算经》,而一旦知道出处却又没看过,必然心里发慌,也就不会立即从题目本身入手去解题。否则即使不知道解题方法和答案,冷静下来多试几次也就试出答案了。
果然,赫连舍在被黎池多次激怒、操纵情绪之后,已经失了冷静,如何还能静下心来解题?
一盏茶时间过去,黎池神情遗憾,“真是遗憾,时间已到,赫连使臣未答出,此局是在下赢了。”
“答案是什么!”一连五局皆败的赫连舍,情绪已经不稳了。
看着赫连舍脸色涨红、双眼猩红,像是要吃人的样子,黎池觉得这人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躁狂症。
“此物数量为二十三。”
不知道答案时不知如何下手,等黎池说出答案后,众人一验算果然合得上。
黎池立于殿内中央,沐浴在贞文帝和众臣的目光之下,这样的场景很容易就能满足人的虚荣心。不过连赢了五场,在殿中央站这么久之后,黎池已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赫连使臣,三局两胜,这一场是在下赢了。加上前一场的,承惠四千匹良马。”黎池客气地提醒道,“不知赫连使臣,能否写张字据?”
黎池这一提醒,赫连舍才真正意识到他输了,且还是输出去了四千匹良马。此时黎池还提醒他写下字据,好似是怕他抵赖不认账一样……
“愿赌服输!拿笔墨来,本人这就写下字据!”赫连舍如何能忍受别人质疑他赔不起抵赖?伸手就找人要笔墨。
贞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朝殿内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小太监就拿来笔墨纸砚,上前递给赫连舍。
“哼!”赫连舍鼻孔哼气!从小太监手里抢过笔纸,末了还狠狠地瞪了小太监一眼。让你将瀚海国使臣的宴桌上的碗盘一推,就这样在宴桌上开始书写字据。
被赫连舍‘哼‘了一声,又被瞪了一眼的小太监,吓得心肝直颤,不过在退下之前,小太监偷瞄了黎池一眼。
黎六元真是厉害啊,被像是一头发怒狮子的人那样恶狠狠地看着,都不带变个眼神的!
不仅是小太监这样想,殿内很多朝臣也是这样想的。
那赫连舍怕是身长八尺,涨红着脸和双眼的样子,着实有些骇人!殿中的护卫都戒备着,一旦那使臣伤害黎六元,他们就一拥而上!
结果黎池就如一株修竹,面不改色地站着,甚至还有胆气去撩拨激怒于他,着实胆大。
而且黎池长得好看,可俊美的五官被温润气质中和,使得他好看得没有侵略性。身穿一身墨绿官服站在那里,温雅翩翩,让人见之忘俗……
黎池接过赫连舍写好的字据,看了没有问题,然后才朝着贞文帝跪下,双手奉上四千匹良马。“臣幸不辱命。”
贞文帝朝身边随侍的总管太监一摇手指,总管太监立即上前去,将黎池手中的字据拿来交给贞文帝。
贞文帝捏着手中的字据,问黎池:“和周啊,你为我大燕赢得了四千匹良马,功劳甚大,想要什么奖赏?”
“臣不敢领功,不过是侥幸切磋赢取的一点赌注罢了。”黎池是不敢领功的。
毕竟大燕和瀚海依旧是邦交,他这个与瀚海使臣切磋赢了的人,若是受了贞文帝的赏赐,这可能就要上升到外交的高度了,这会让贞文帝难做。
“哈哈哈!”贞文帝听了黎池的回答,满意地笑了。“退下。”
黎池依言在叩过头行过礼之后,退出乾清宫大殿,走回到了他在殿前广场上尾部的宴桌。
回到宴桌后,黎池没有了继续吃喝的胃口,也懒得搭理同桌‘老翰林‘的打量,只向邻桌的孙玉林和李乾桉点了点头,让他们安心。
在乾清宫内时,他置身于朝中一二三品大官的围观中,立于贞文帝一双利眼之下。这样的情况之下,想要表现完美,需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行,他中途甚至一度差点翻车。
此时一旦精神放松下来,黎池就觉得浑身疲乏得很……
如此直到天色渐晚、中秋宴散席,黎池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徐素见黎池累得很的样子,也就没多说,直接服侍着他洗漱完后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