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那女生父母离了婚,而且两人都是平庸的劳动者,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和路子。
果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宋文沉默了,不过,他也遇到过体罚的老师,特别是十年以前,那时候的监管还不像现在这么严,而且那是一个监控还不够普及的年代,学生们很多没有手机。
钱江继续笑着,他的笑容却是越发的酸涩:“如果只是这些,不过是小意思,熬一熬也就过来了,最煎熬的是心理战。只要站在教室里,她就是那间教室的女王,她可以随意制订规则,改变规则。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顺着她的意思。有时候,就像是向她摇着尾巴乞讨的狗。”
“她会骂人,会说话侮辱人,那些难听的话语,你难以想象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为人师表的老师口中说出。”
“她会在我们班里挑拨离间,安插奸细,她鼓励同学们告密,谁告了密,就会得到她的优待。”
“她不光自己打人,还教我们打人,她告诉我们,怎么打人才会更疼,又不留痕迹,扇耳光的时候,手指要并拢,那样对方会耳鸣,头疼。掐人的时候,捏起来肉要往出拽了以后再开始拧,那样才比较疼。”
“历史那种厚厚的书本,要卷成卷去打人的后脑,即使是谭姗那样柔弱的女生,也可以把男生打哭。而且,你以为谭姗那样的乖宝宝,好学生就可以幸免遇难?她有连坐制度,谁要是没有完成作业,负责的组长也要一起罚写,班长也要一起挨罚,所以谭姗被罚得是最多的,数学课本一遍一遍的抄,每天都不能早睡。”
“还有,她如果盯上了班里的谁,就让全班去孤立他,打他。那时候,班上有个同学,智商应该是有点问题,每次考试都垫底,她就让我们打她,欺负她,把她的上扔下去,往她的桌兜里灌水。在她带的食物上吐唾沫,那些都是同学们在她的指示下做的,如果你不去欺负那个女生,你就是她欺负的对象。”
“孟甜甜和那个女生关系挺好的,拒绝欺负她,被她当着全班的面一脚一脚从讲台的后面踹到前面来,她说,‘我要让你们明白,什么叫做杀鸡给猴看。’直到逼着孟甜甜跟从着打了她的朋友,她才善罢甘休。就这样,我们一起把那个女生逼退了学。”
钱江继续笑着道:“在毕业之前,我们班的人数比其他班少了5人,这样的班级成绩自然好。那时候,我们就像是被劫匪绑架的人质,连挣扎都忘记了,幸好……我们会毕业。”
那些过往,钱江说得很快,陆司语开始还在记着,到了后来已经有些记不过来,看来只能依靠后期的录音来进行整理。他扳了扳酸涩的手指,抬起头来,从目光和话语中,他就可以感觉到,钱江对这位老师浓烈的恨意。他觉得钱江说的是真话,不是假话。
张冬梅无疑是一个追求成果的人,她有很强的争胜欲望,害怕一事无成,在作为老师的时候,她对学生们没有爱,她的种种行为是对学生的苛责。她也会把自己生活,人生的诸多不幸加之在学生们的身上。她通过让学生们对她的恐惧,来让他们变得听话。
那时候的张冬梅,急于升职,加薪,她不满足老师微薄的薪水,她夫妻不合,面临着家庭的压力,生活弄得她焦头烂额,只有在那些学生面前,她才是绝对的王者。
她或许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些行为,会给孩子们的一生造成怎样的心理创伤,有可能毁了孩子的一生。
张冬梅没有杀人,没有放火,但是她作为一个老师,从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她手下的学生至少有几百人。她教过多少人,就像是把那些稚嫩的孩子都杀了一遍。
陆司语一时有点分不清,这样的罪责,究竟该是有多重。
但是他觉得,这些,并不足以是学生们杀死这位老师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