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她丈夫回来,赶紧端上了炖得透烂的骨肉汤。
红枣觉得这肉汤有股血腥味,怀疑是没放葱姜蒜的原因。李满囤倒是不嫌,他呼呼地将碗里的汤泡饭给吃了干净。
午休后,红枣见她爹在西北角的围墙前面挖坑,颇觉奇怪,跑去问她爹:“爹,你挖什么?”
“不是说房子盖在中间吗?”
“我这儿盖间柴房。”李满囤对女儿一向有问必答。
红枣看看她挖的地方和围墙地基间一米的距离,奇怪地问:“爹,这柴房怎么这么小”
李满囤闻言笑了:“这挖的是柴房的后墙,不是前墙。”
“后墙啊?”红枣真心奇怪,她问她爹:“我们家不是没钱吗?”
“怎么柴房还要单独修个后墙”
前世红枣去网红农家乐吃大灶红烧肉,人家农民都那么有钱了,比她这个城里人还有钱,可人家的柴房呢,还是搭着围墙修。她家都这么穷了,她爹还败家的给柴房打后墙,有这钱留着买肉吃不更好吗?
经红枣这么一说,李满囤便即也想起他家起先只是玉米杆围墙,柴房只得独自打了间泥瓦房。村里人家跟他家一样,都是先是篱笆墙土瓦房,然后有钱了,再盖砖瓦房修围墙。而他现在直接打石头围墙,这柴房完全可以倚着围墙建——省一堵墙不说,还省了四周的下水。
李贵林李贵银下晌来帮忙的时候,看见李满囤在围墙处往宅地里挖,便觉奇怪。李满囤也不隐瞒,他打算在院子的东北和西北两个角搭着围墙各修一间偏房,用来做库房和柴房。
李贵林和李贵银听后,也颇为赞同——两间房总共八堵墙,这么一建,足省了三堵墙,而且还省了地方,确实便宜上算。
李贵银甚至还问:“满囤叔,这么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咱族里,嗯,咱们村,这么多人,竟没一家这么想过!”
李满囤闻言哈哈一笑,神色极为得意:“这还是我们家红枣提醒我!”
李满囤将事情经过口述一般,最后总结道:“我家闺女聪明哇!”
整个一无脑女儿吹的嘴脸。
李贵银听完,也是赞叹:“红枣妹子确是聪明!”
李贵林细思一刻,也想透了此前村里无人这样建房的原因——建房不容易,没人会扒房,但也认同红枣小丫头确是个聪慧的。
不说这建房主意,就是平时给他们端茶送水,虽说面上不显热络,但茶水,不论时间还是温度,都恰到好处,一见就知是过了心的。
李贵林不以为红枣的这份妥当是她娘满囤婶教的。如果,他想,满囤婶若有这份能耐,平素在家,也不会为她婆婆和两个妯娌踩成烂泥。
似这种歹竹出好笋的情况,李贵林只能归结为风水轮流转。
晚上,李贵林和他爹李丰收说起白天李满囤建房的事,李丰收听后沉默一刻,方长问道:“你去你满囤叔哪里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
收获李贵林知道他爹考他来了。
自满囤叔将制枸杞卖药铺的法子告诉族里后,李贵林想,族人便都疯了似的全上了山,没人再顾及满囤叔建房的事。
本来自己也是要上山摘果子的,独他爹把他叫了去,让他每天来给满囤叔建房。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虽和满囤叔差不多的年纪,但以前并不相熟——他是他爹唯一的儿子,李氏一族的长房嫡孙,未来族长,他一直是全族的宠儿,而满囤叔却幼年丧母,打小就沉默寡言,和谁都不亲近。简单的说:他俩的交情不足以让他放弃摘枸杞的巨大利益,即便他家上山的人够,他也可以去没主的山地里摘,何况他家的山还没完全开出来。
所以,李贵林以为,他爹此举必有深意。
李贵林想了一刻,方慢慢道:“满囤叔,为人和我想象的不同。”
“他做事极有方法。”
李贵林只说方法,不说主意,是因为他以为主意,是个人都有,而方法,只聪明人才能有。
“我觉得他比满仓叔,”李贵林和自家爹没啥不能说的:“心正。”
“有担当!”
其实,李贵林想,他和满仓叔的交情其实更好一些。
但现在,经过了三爷爷分家一事,他觉得满仓叔的作为颇让他失望。他理解满仓叔的选择,但还是觉得不够丈夫——人生在世,只有和自家兄弟争地这一条路吗?
五十六年前,他李家在高庄村可是没有片瓦。
李丰收闻言点点头,又问:“还有吗?”
李贵林想了想道:“很多人,都和我想的不一样。”
李丰收来了兴趣:“那你说说。”
“头一个是三爷爷。”李贵林说:“我先以为三爷爷和二爷爷一样,”
“管家管的严。”
“但这次,满囤叔盖房,满园叔就头天跟着三爷爷,来过一次。”
“然后,他再未来过。”
“甚至,今早,满囤叔到码头搬东西,族里很多人都去了,满仓叔也去了,只满园叔没去。”
“当时,村里人都瞧着呢。”
李丰收叹口气:“你三爷爷气病了。”
李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