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这一倒,家里的活计就全落在了郭氏身上––打草、喂猪、喂鸡、洗衣、做饭。
家里的活计都做不完了,郭氏哪里还能顾得上地里?
地里的活计,做不完,李高地想找两个短工。没想到,一打听,今年竟找不到工––村里家家都有山头,村人有了时间都在山头摘枸杞,不止人轻松,得钱还多。
李高地十来年都没打过谷了,今年,没办法,只好和李满仓一起打谷。
想想去年,割完了稻,他就在晒场看场,打谷都是李满囤、李满仓、李满园、王氏的活计。
今年不过分了个家,这地里的活计,竟就没人干了。
五十五岁,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竟然还要亲自打谷,李高地边打谷边咬牙:好好的,他咋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李满仓看着他爹李高地顶着一头花白头发,和他面对面打谷,心里也不好受––分家,他爹给了他八成的家产,他却让他爹的日子倒退了十来年。
他无能啊!
他兄弟三人,论理,原该合力秋收,相互帮衬。但可惜,年中的分家耗尽了大哥李满囤和他兄弟间的情分––今年秋收大哥能帮忙割两亩稻,已完全是看着爹的面子。
而他的亲弟弟,李满园,也因为分家得的地少,和他起了嫌隙,不愿给他帮忙。
偏他娘,还一天到晚的帮腔,说分家亏了满园,让他帮衬满园。于是,助长得满园愈加觉得自己委屈,愈加觉得他这个做哥哥的对不住他。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他娘为了他兄弟两个算计走了大哥,结果却得了这么一个他们两个亲兄弟离心的结果。反倒是被算计的大哥,天降横财,得了一百多亩的地不上算,还白得了几十个壮劳力,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古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
先前,他不信,现在却不能不信。
人果是不能干一点坏事的。李满仓想:看他,就知道报应了––今夏,他明明攒了几十吊钱,分家,也得了最多的地。但他的日子却并不开心。他每天都活在愧疚和苦闷中。
如果可以,李满仓情愿回到分家前,他兄弟三个同堂干活的日子––他爹歇着,他和大哥努力干活,满园在一边相帮着一边插科打诨,顺带再偷点懒。
即便再次分家,他一定只拿该他的那一份。
他不想再歉疚任何人,他只想安心的过日子。
第43章 老北庄的客堂
王氏因要在家晒稻, 李满囤只带了红枣来老北庄。
站在老北庄足有一丈多高, 200来米宽的石头围墙外,红枣仰头看着眼前虽然没有雕花、也没有刷漆、完全由剥皮原木加铁环拼接, 但个头也就比城门小那么点儿的气派大门,嘴巴禁不住张成了一个“啊”字––这不就是前世影视剧里那种天高皇帝远,我是土皇帝的土皇帝们住的那种山寨吗?
这种占山为王的感觉, 红枣当年就很喜欢,现在自然就更喜欢了!
这可是自家的!
“爹,”红枣对李满囤道:“这庄子,真气派啊!”
“嗯!”李满囤点头:“这围墙打得好。”
“一看就知道,得花不少钱呢!”
他爹还是这样的接地气, 红枣想:其实他爹说得也对。仅这一个大门,在她前世的家居城里也是要六位数了。她买不起, 便就只能看看。
李满囤瞧这大门禁闭, 便即四下望了望,瞧到大门东面还有个侧门, 便即就走到侧门在门板上拍了两下, 然后就听到里面有人询问:“请问哪位?说上姓名,我好去通报。”
李满囤想了想,说道:“我是前面高庄村的李满囤,麻烦告知余庄头,就说我来瞧瞧。”
“原来是老爷,”里面的声音立刻回说:“失敬,失敬。”
“小人这就去通报余庄头。”
李满囤闻言倒是罢了, 红枣眨眨眼,心说:这看门的竟然让老爷我们等着他去通报,看来,这余庄头的势不小啊。
余庄头听说李满囤来了,立从侧门接了出来。
“老爷,小姐,”余庄头与李满囤、红枣行礼:“小人来迟,还请老爷、小姐恕罪。”
“小人这就使人开大门,迎接老爷。”
李满囤看看自己身上的家常补丁衣裳,刚想摆手说不用,就被红枣拉住了。
“好啊,爹,”红枣笑道:“这便就有劳余庄头使人开门了。”
余庄头对于红枣的自作主张颇为诧异,但他什么都没说,匆匆转回去开门去了。
李满囤犹豫地看着女儿,低声道:“其实,我们从侧门走,也是一样。”
不一样。红枣在心里小声反驳道:爹,你是不知道。我前世看电视里林黛玉进贾府走角门,远不及薛宝钗走大门威风不说,还掉价,以致后来贾府里的丫头下人,是个人就敢踩林黛玉一脚。今儿,咱第一次来,绝没有走侧门的道理,咱们得大大方方地从大门进来,才不会让这些庄仆小瞧。
“爹,”红枣坚持道:“你觉得咱们第一次来自己的庄子,不该堂堂正正地走大门吗?”
经红枣这么一说,李满囤也觉得在理,于是也就耐心地等着开门。
余庄头隔着门听到外面的声音,心说:这老爷倒是好说话,只是这小姐虽然年幼,但这心眼子却一点也不少。
随着大门敞开,老北庄的面纱缓缓揭开。
迈步走进大门,大门后面是庄户人家没有的大门堂。大门堂是三间敞开式的轩堂。余庄头同两个年轻庄户就立在堂前。
“老爷,小姐,”余庄头为李满囤父女介绍:“这两个看门的庄仆是小人的侄子,余福,余禄。”
余福、余禄闻言,立叉手与李满囤红枣行礼:“小人余福/禄,见过老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