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衣裳。”余庄头摇头道:“城里杂货铺收猪皮。一张猪皮能换50文钱,这够买两尺布了。”
“猪皮可没有布经穿!”
“猪皮不经穿?”红枣看看余庄头的帽子心说猪皮竟然不经穿,咋你今年又拿猪皮做帽子和鞋子了呢?
似是看出了红枣的疑惑,余庄头展眉笑道:“小姐,小人们今年托老爷的福。家家都有钱买布匹做过年衣裳。”
“故而小人们今年就没卖猪皮。”
原来是发财了!红枣恍然大悟。
李满囤算好帐收了钱然后就拿出准备好的红封给余庄头––十个100文的红封给其他十户庄仆,独余庄头有个一吊钱的大红封。
余庄头得了钱,千恩万谢的走了,李满囤方关了院门。
明儿便是除夕,一早李满囤就要去祠堂祭祀。房里王氏把李满囤明儿外穿的新罩衣罩裤和新皮靴拿出来晾着,以免明儿早起手忙脚乱。
红枣还记挂着猪皮一张五十文的事儿。她追着她娘问道:“娘,咱家以前的猪皮也是卖了吧?都是谁进城去卖的呢?一张猪皮50文钱,这许多年下来也不少钱呢。这钱是不是没有归到公中来?不然,我咋从没听说过有这个钱呢?”
“先前二婶和三婶织布,家里布卖了钱奶奶都给她们私房。这卖猪皮的钱,是不是也该是咱们的私房?”
红枣跟着王氏打了几年的猪草都没攒下一文钱,故而红枣对于被人昧了的血汗钱尤其计较。
昧猪皮这件事,红枣不想也知道一准儿就是她奶于氏干的。但于氏是妇道,家常不进城。由此红枣推理出每年进城卖猪皮沾她家五十文钱便宜的必是她二叔或者三叔,或者两者都有。
对于这几个长辈,红枣也知道她做不了啥,但她就是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她得心里有个谱。
王氏被红枣连珠炮似的问题搅得头晕,当下敷衍道:“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还提这些干啥?”
李满囤进门听到妻女的话也是好笑。
“小小年纪,你关心这些做啥?”李满囤问红枣。
“咋能不关心呢?”红枣瞪圆了眼睛:“贵林哥哥说做人最要紧的要会识人。”
“而识人就要从小事留意。”
“人品好的人路上看到别人丢的钱也不会捡。”
“贵林哥说这叫路不拾遗。”
其实李贵林没说过这些话,起码没和红枣说过。但谁让李贵林念过私塾,是文化人呢?红枣想掉文就只能拿他说事。
反正李贵林给她家修了两个月的房子,她爹也不定记得李贵林每天都说了啥。
李满囤知道猪皮都是他继母于氏让他三弟李满园进城去卖的,钱也是他两个昧下的。
李满囤早就对李满园的人品不抱希望。但他不愿女儿小小年纪就染上议论长辈的习气从而坏了德性,便阻止道:“好了红枣,你自己玩去。我和你娘要说正经事。”
正经事?红枣眨了眨眼睛心说明儿就过年了,还能有啥事?
红枣赖屋里不走,李满囤也不管。他和王氏说道:“这年下咱们血亲间要请吃饭。论理,不管那房请客你都当去给帮忙!”
“现你既有身子不能去,那明儿咱们去咱爹那里吃饭也不能空手过去。”
王氏心说咱们哪次去老宅是空着手了?
王氏心里抱怨,脸上却是半点不露。她听李满囤接着说道:“刚我想起小年那天,福管家送来的东西里还有几包点心。”
“你挑两包软绵稀罕的,明儿我带去给爹尝尝。”
经李满囤这么一说,王氏也想起来了。当初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只顾着头面匣子和布,几个点心包都没细看。加上这几日事多,她竟是就忘了。
“瞧我这记性,”王氏懊恼地拍了下自己脑袋,转即却笑了:“只是红枣怎么也没想起来,跟我要点心吃?”
红枣闻言也笑道:“爹上次给我的瓜子,我还没吃完呢!”
整天宅在家里不用出门奔波,红枣,一个六岁的身板,又能有多大的胃口?现家里一天三顿的饭菜,就够红枣吃了。红枣又不是真小孩,会为了零食牺牲正餐。
王氏一想也是,孩子有瓜子糊嘴,自不会再找自己要东西吃。
家里的点心都收在堂屋几案两侧的柜子里。
王氏从柜子里拿出谢福送的八包点心堆在饭桌上。红枣好奇地站旁边看着。她想瞧瞧谢家这种有钱人家平时都吃啥点心。
这年月不仅没有方便的塑料袋,而且也没有漂亮的饼干盒子。即便有钱似谢家,他家送人的点心也还是和市卖的桃酥一样拿油纸袋装着,一样也扎着细纸绳。整个点心包唯一特殊的地方也就是在袋口封着的那张纸上贴了些剪成方块的的红绿纸,故而红红绿绿的,看着比一般市卖的点心喜庆。
点心没有密封包装,故而红枣也不必解开外面包扎的纸绳。她只要掀起封袋口那张纸的一角,便就能看清纸包里的内容。
八个纸包中有点心四包:一包蝴蝶酥、一包麻花、一包麻切、一包红糖果。
然后糖果也四包:一包松子糖、一包花生糖、一包话梅,一包甜杏。
红枣眨眼看好八个纸包,而李满囤和王氏却还在为第一包蝴蝶酥的蝴蝶造型和上面撒的白沙糖粒而赞叹。
幸而红枣这些年早已养出了耐性,她耐心的等她爹和她娘把八样点心一一看过,然后由她爹李满囤分派。
“这包,这包,”李满囤拿起那包蝴蝶酥和一包花生糖,告诉王氏:“明儿带去给爹。”
几样东西,李满囤都叫不出名字,只能用这来代替。
“这包和这包,”李满囤拿起一包红糖果和一包甜杏:“初四去二伯家午饭时带给二伯。”
“族长家,”李满囤道:“初三请吃饭,你到时带一包茶叶和这包腌果子去。”
说着话,李满囤把那包话梅也单独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