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帽子,”李满囤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是个圆帽,然后左右耳朵这儿,加两块布,可以包住耳朵和脸。”
“对,对。”红枣听得连连点头,心说:还是她爹聪明,啥都是一说就懂。
说到最后李满囤收起纸道:“行了,红枣,爹明白了。”
“你娘没做过羊皮,爹进城找人做去。”
对于谁做帽子这个问题,红枣其实不关心,她只注重她爹有个暖和帽子这个结果。
至于王氏,她只要不让她做,她都没意见。
家常裁布做衣裳,王氏都揪心自己不小心剪坏了,糟蹋了布。这羊皮远比布稀罕,她自是更不敢下手了。
一连几日,李满囤都在家或老北庄干活或者检查别人的活计。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二十一,约定取靴子的这天。早起吃过早饭,李满囤就在村口搭了潘安拉粮的骡车进城。
上车后,李满囤瞧到车上的粮食,惊奇道:“今儿咋送这么多粮?这卖得完吗?”
“眼见腊月了,城里人都家家存粮呢。”
“城里讲究正月不买粮,所以,现在铺子的生意特别好。”
“一天都要做近两吊钱呢!”
李满囤吃惊道:“生意这么好?”
“这风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潘安笑道:“可不是。先前城里人来买粮,都是三升、五升的买,就这两天,每天都有人三斗、五斗的买。”
“而来加工粮食的人就更多了,要一、两石的都有了。”
生意好,李满囤自是高兴。不过他也知道人买粮是有数的,现在生意好,则意味着开年后一个正月都没生意。不过,换一个角度想,钱都是一样的。李满囤想通后笑道:“这风俗倒也好,可以便宜咱们歇一个正月。”
潘安到底年轻。他还没有成家。先前他没想到这茬,现闻言便是一愣,脸上显出可惜神色。这几天,潘安挣了他这辈子都没挣到的钱。他现正在兴头上,不想被李满囤给浇了一头凉水。
李满囤到底年长几岁,经过了世事。他看到潘安的脸色,还有啥不明白的。当下也不多说,心里只想着冬节前村人在村里磨坊排队的那个名单。
李满囤想:老北庄与村磨坊一样,只一个牲口干活,潘安的这头大青,每天拉车送粮进城,回去后,虽说也能拉磨,但庄里现在还能用的石磨却只有一个––室外的那个石磨,这个天全泡着冰雪,可没法用。
何况庄里六十来口人也要吃饭,也要过年。
最后,李满囤总结道:他这个李家粮店,也得排个队。
十里路,听起来虽远,但骡车跑起来也就几句话的工夫。
骡车跑到铺子的时候,天才刚亮,周围的铺子都还关着,李家粮店的铺子也只开了一半。
骡车直接停在店铺前,李满囤帮着把车上装着各种粮食口袋的两个扁箩搬进铺子,然后又把铺子里另两个装着待加工粮食口袋的扁箩给搬上车。
送走潘安,李满囤进店翻看这几天的账册。果看到自大前天起,生意爆涨,一天盈利竟有一吊八百钱,前天也是,昨天也是。
想了想,李满囤方问余财多:“余二哥,你知道咱们庄子一天能加工多少粮吗?”
余财多赶紧回道:“老爷,咱们庄子的石磨大,一次磨的粮多,一天能加工三石玉米或者小麦。”
“舂米倒是人手够就行,但具体活计,还得看我哥那边安排。”
李满囤闻言点点头:“即是这样,我回去告诉余庄头,让他明天来和你商量庄子一天能加工多少粮食。”
“然后,你就按这个数目来。”
“接不下的活,咱们店就不接。”
“咱可不能因为自己,误了人家过年。”
李满囤说一句,余财多点一下头。余财多不比潘安,他知道其中厉害,他可不愿意这个店因为失信而关门。
说完店里的事,李满囤方去了沈家鞋店拿鞋。
再次见到李满囤,沈鞋匠脸色有点讪讪。先前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能做出棉靴一样的皮靴,结果却为现实给打了脸。
到底是羊皮,虽说摸起来比棉布还柔软,但底层皮质地却是弹韧,寻常的针压根扎不动,必须用上鞋才用的锥子和勾针才能缝制。于是,似棉靴那般鞋中心缝连的款式就不能做。所以最后,沈鞋匠能做出来的便只是那种鞋面一块圆弧的毛窝加高靴帮款。
李满囤一个粗人,他和没留意到沈鞋匠的那点不自在一样压根就没看出沈鞋匠给他做的鞋的款式和架子上棉靴的款式不一样––他眼里只看到一双羊皮毛窝的加高鞋帮里露出的雪白羊毛。
李满囤试探地把手伸进鞋帮,立感受到羊毛特有的柔软温暖。
几乎迫不及待的,李满囤脱下脚上的毛窝,换穿了新皮靴。
真软,真暖,李满囤试探的走了几步,便就不想再穿旧鞋了。
沈鞋匠见这个乡巴佬压根不在意鞋的款式,心底很舒了一口气。他拿出余下的羊皮还给李满囤,说道:“你把那张提货文书给我,咱们就钱货两清了。”
李满囤瞧那皮子才用了一小半,当即又把皮子给了沈鞋匠。
“沈师傅,”李满囤客气地说:“这皮子既然还有多,便就麻烦您替我再做两双。”
沈鞋匠……
沈鞋匠很想说我很忙,请我做鞋的人都排过明年正月十五了,但想起那双羊皮鞋的舒适,还是问道:“你还有其他绵羊皮吗?”
“若有,你给我一张,抵我帮你做两双鞋的鞋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