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妹,”李满囤笑道:“别忙活了。”
“我们都刚吃过饭。现在是一点不饿。”
“再说,我们也不是外人。”
李高地一听觉得有道理便摆手道:“满囤,你赶紧的去你二伯家拜年。”
“满仓、满园都已经去了!”
李高地家出来,李满囤又去了隔壁的二伯李春山家。
李春山家也只李春山一人在家,他的儿孙也都出门拜年去了。李满仓李满园也不在,想必又去其他家拜年去了。
他两个,李满囤想:和他不一样,族里说得来的兄弟子侄可着实不少。
李满囤给李春山拜了年,然后就被李春山的儿媳妇孙氏硬拉着灌了一碗红枣茶方才出了门。孙氏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满囤身上,故而红枣一口汤没吃,她也没发现。
拜年的第三家就是族长李丰收家。来李丰收家拜年的人多的很,他家堂屋两张八仙桌都坐满了吃枣茶的人。
眼见李满囤进屋来拜年,原先桌边坐着的族人不少都站了起来。他们极热络地和李满囤打招呼,然后相互间挤了挤,愣是给李满囤儿在桌边挤出了一个位置。
客套间,李贵林的媳妇江氏的红枣茶也端了过来,李满囤左右推辞不过便和族人一桌吃了果子茶。
至于红枣,江氏见她却是不肯吃枣子茶,便多给了她一个大桔子。
三家的血亲长辈的年拜好,大部分的族人在族长家也都见过打了招呼,李满囤不放心王氏一人在家,便就回了家。
家里,余庄头同潘安,以及几个常走的庄仆已经在侯着吃枣子茶了。
由余庄头打头庄仆们在瞧见李满囤进屋后都赶紧丢下碗站了起来。他们请李满囤和王氏堂屋上座坐了,然后都跪下给他夫妻两个拜年。
李满囤头一次经历这种架势,一时间颇有些紧张。
他清了好几下嗓子,方才说道:“咳,过年好,好。你们都起来吧!”
王氏虽然也紧张得嗓子眼儿冒烟,但幸而她不用说话,故便就没人看出她的异常。
余庄头他们起身后又要给红枣磕头,把红枣吓得躲到了她爹李满囤身后。
受过前世人权平等教育的红枣,可不习惯受别人的头。
见状李满屯也说:“红枣年岁还小,哪儿经得起别人的头?余庄头你们快别行礼了,没得折了她!”
听李满囤如此说,余庄头一行人方才罢了。
打发走庄仆,红枣眼见几个碗吃得干净并没有碗底,不觉心松一口气。
族人们都要先给长辈拜年,现还没来轮到她家。她家锅里的枣子该还都是干净的。
刚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就有族里半大的孩子结伴来与李满囤和王氏拜年。
有孩子上门是喜事,王氏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苹果桔子给来拜年的孩子一人一个。
出乎意料,二房三个大点的孩子和三房的李贵富,也都照规矩上门来了。
一进门几个孩子就由李贵雨领着,给李满囤夫妻拱手拜年。
见到几个侄子上门,李满囤自是高兴异常,他一迭声的让王氏给侄子们拿果子。
对于素来眼高于顶的侄子们侄来拜年王氏虽然诧异,但还是照男人的意思给了他们加倍的果子––每人一个苹果和一个桔子。
拜好年后告辞出门,李玉凤忽然回头问道:“红枣妹妹,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拜年讨果子吗?”
李满囤闻言心里一动。他看向红枣,结果却看到红枣摇头,心中暗道可惜。
拜年讨果子,是李满囤幼时最祈盼的活动。这一天,他和他妹桃花能得到半篮果子,够他俩吃很久很久。
红枣可没有李满囤的怀旧情怀。她作为一个怕冻星人,在自家不缺吃喝的情况下,她才懒得为几个果子在西北风里东奔西走呢!
何况,红枣今儿还有大事要办——她得盯着她娘,防备她把别人吃剩的枣子茶给倒回锅里去。
眼见红枣不去,李玉凤很是失望,但还是尽力笑道:“那下次吧!”
“行!”李满囤替红枣答应下来:“玉凤,你们就先回去。红枣还小,还没独自出过门。”
“等明年她再大一点,就和你们一起去。”
刚才一进屋李玉凤的眼珠子就叫满堂的红漆家什给映得通红。
此前,李玉凤从未见过大伯家这种红得发光,甚至能照见人影的家什。而堂屋里,除了漂亮的家什,还有黄铜的油灯、黄铜的香炉、白色的细瓷贡盘、黄铜的洗脸盆、以及黄铜的锅和茶吊子。
黄铜,那可都是钱!看到几样铜器,李玉凤终于明白她娘郭氏昨晚和她说的她大伯家有钱,到底是多有钱!
难怪红枣能穿这么漂亮!红枣家钱多得能做家什,确是能随便买棉袍子穿。
想着娘的话,李玉凤决定交好红枣。故她方才约红枣一起玩。不想红枣不接她的茬。
正失望着呢,不料大伯却是接了腔,这又让李玉凤看到了希望––明年就明年吧,她明年有棉袍子穿也行。
李贵雨瞧见他大伯李满囤家的堂屋,也是震惊不已。
李贵雨此前见过他大伯家的铺子,也就一个门脸。所以,即便后来他又听说他大伯城里还另置了一处宅子,李贵雨也没当回事––城里的宅子,他家也有,而且还不小呢!
但今儿这么一瞧,李贵雨才知道即便是一样的宅子,其内里的家什差别可以这样大。
似他家的木头家什虽也刷漆,但刷的都是黑漆,瞧着和他爷的寿材一样,黑沉沉的,没一丝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