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众人闻声大笑,陆大更是笑得喷饭。他指着张乙嘲笑道:“傻小子,一到十是十个数,啥时成二十个了?”
“张老实,你看你儿子,虽然看起来机灵,但数数都还没会!”
“爹,我真是会写一到十二十个字!”张乙眼见众人越笑越大声,而他爹闷头蹲地上不啃声,就从袖袋里掏出余掌柜给做的毛笔,然后沾了点井水,搁地上的一块青砖上写了一个“壹”字。
看清张乙真的拿出了毛笔,众人的笑声噶然而止。张老实听到周围动静,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便看到儿子面前的青砖随着儿子的动作而浮现出一个浅灰色的字。
虽然压根不认识这是个什么字,但张老实的内心还是被狂喜所淹没––他儿子会写字了!
直待张乙写完一到十简繁二十个字然后放下笔,张老实方颤声问道:“刚你说啥?”
“你说余掌柜教你认字还教你算盘?”
“是啊!”张乙理所当然地答道:“余掌柜说老爷又买了两个铺子,要培养人做掌柜的!”
一起建屋的其他六人自张乙真的拿笔写出了字,眼珠子就都瞪出了眼眶。
虽然生为庄仆,没有科举机会,但如能识字记账,也能日子过得不错。比如余庄头之所以能做庄头,可不就是因为他能写能算嘛!
现听得张乙的话,其中心思最灵活的陆大立刻问道:“张乙,现城里铺子还收人吗?”
陆大家还有个和张乙差不多大的小儿子。
张乙刚被陆大耻笑,心中有气,便说道:“这得问我们掌柜的和余庄头了!”
众人闻言立刻都有了心思。
红枣和李满囤去了家具店,红枣很快就看中了一个红漆加铜箍的浴桶。
李满囤掏钱买浴桶时想起年底家中钱箱不够使的事,便又加买了四个刷红漆带铜锁的木箱子。
买好东西,先寄存在店里,李满囤回铺子叫潘安赶了牛车和他一起去家具店取了东西后,方才回了庄子。
到了庄子,潘安跑去叫门。一会儿,庄子日常进出牛车的侧门开了,李满囤惊讶地发现他表弟陈龙自里面迎了出来。
“表弟,”李满囤不及从牛车下来,立问道:“你咋来了?”
陈龙笑道:“大哥,桃花自正月初二家去后便念叨你现住的地方偏僻,不谨慎。”
“可巧,我们村猎户家的狗正月里下了狗崽儿。桃花听说后便上门讨了两只。”
“昨儿,这猎户来说狗断奶了,这不,今儿一早,桃花就使我给你送过来了!”
说着话,陈龙递过来一只竹篮。红枣伸头瞧去,然后便看到两只小奶狗,一只深棕、一只黑白花,头挨头的趴伏在稻草把上,乌溜溜的圆眼珠子仰望着人不算,黑呼呼的鼻头还一抽抽地往前凑,嘴里更是发出哼哼呜呜的软萌声。
这两只,红枣犯疑:真是兄弟?这皮毛,差异有点大啊!
俗话说“狗来富”。李满囤现日子好,便不在乎养狗的那点粮食。他今儿出其不意地被送了狗,便就以为这是个极好的兆头。他一手接过篮子,一手拉陈龙道:“上车来,咱们先家去吃饭!”
陈龙按住李满囤的手道:“等等,大哥,我这骡车……”
“放心,”李满囤道:“车就放这儿,骡子就让余禄替你赶到庄子的牲口棚那儿去。”
“那里,干草、豆饼都有。骡子一准给你喂好。”
“误不了你今儿家去!”
早已关好侧门侯立一边的余禄、陆虎闻声立刻上前把陈龙赶来的骡车上的骡子给解了套,然后由余禄吆喝着牵着往庄子里走。
陈龙眼见骡子果有人帮忙照看,方才上了牛车。
至此,红枣才得了说话的机会,笑问道:“姑夫,你是咋找到庄里来的?”
陈龙道:“我先不知你们搬家,故先去了你家在高庄村的宅子。”
“当时,我瞧你家周围几块宅地都有人盖房,我还想你家往后也热闹了。”
“不想,进了大门才知道,堂屋竟是锁的。”
“我正琢磨找人打听呢,可巧,有你们的族人进来打水。”
“我得他指点,可不就寻来了吗?”
庄子里看门的余禄和陆虎听了陈龙的来意,便就把他往庄子里请,反倒是陈龙听说李满囤不在家,顾忌着男女大妨不肯进,坚持就在庄子的门堂等人。
陈龙自不会说他的顾虑,当下只说道:“我知大哥一会儿就会家来,故就在门堂侯着。”
“不想,大嫂客气,不让我干等,还给我送了蛋茶来。”
“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余禄眼见陈龙怎么都不肯进庄,就让陆虎给王氏送信。
王氏得了信后,想着男人疼惜妹子,故就不肯怠慢妹婿。
王氏舀了瓢水倒进锅里,然后又烧了把草塞进锅底。待烧开水后,整打了八个鸡蛋进去。
侯蛋茶烧好,盛到碗里,王氏又另给加了盐,撒了小葱,浇了香油,然后方拿碟子盖了,装进篮子,使陆虎送给陈龙吃。
陈龙天没亮就出的门。一路上足花了两个时辰。彼时正是又渴又饿,当下得到王氏送的这一碗八个蛋的蛋茶,无异于久旱逢了甘露––吃喝过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故陈龙心里对王氏极为感激。
到底是嫡亲的嫂子,陈龙想:人都还未谋面呢,就能想到先给送蛋茶。
虽然本地素有“女婿迈进腿,鸡蛋堵住嘴”的风俗,但陈龙回想他成亲十五年,也就接亲那次在岳家喝过一碗两个蛋的蛋茶,这些年,每年去岳家拜年,竟是再未曾尝过蛋味。
听了陈龙的夸奖,李满囤觉得王氏做得不错,给他长脸了,便高兴笑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现在三月,不正是蛋当饭的时候?”